灯火昏昏,裴俭在半明半暗间,叫人看不清神情。
念兮忽然清浅地笑起来,柔柔的,仿若一缕拂过人心头的风,“为什么?”
重生以来,她对自己鲜少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
裴俭怔了下,然后沉声道,“我疯了心。”
念兮忍俊不禁,笑得更畅快,“可我不需要啊。”
裴俭猛然色变,“顾辞就那么好?”
念兮听着他这句拈酸倒胃的话,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比你好。”
“他凭什么与我比?”
裴俭大怒,他们在一起十三年,顾辞才认识她几天?他们也有过情浓的时候,感情最开始,谁不是海誓山盟,如胶似漆。
“这样对我不公平。”
念兮反问道,“那你说什么秘密情人,就对我公平吗?”
她看透了他。
看似委曲求全,什么都不计较,只要默默付出,其实早将一切都算计清楚。
感情不是买卖,顾辞那般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会现不了。
只要她今日点头,她与顾辞一定会因隔阂和误会分开。
不愧是他。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自怨自艾,因为一个男人的漠视而不断消耗自己,活在痛苦中的温念兮。
爱是她的养分。
却不必非要是裴俭,可以来自任何人。
包括她自己。
重生于她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从过去糟糕的情绪中跳出来,如今她每天认真地生活,很充实,也很快乐。
“京中还有许多儿郎,我就算要琵琶别抱,都绝不会是你。”
念兮直视他,平静道,“尤其是你现在的纠缠和耿耿于怀,更叫我觉得,过去的那个孤零零,不断向你靠近又失望的念兮,有多叫人难过。”
“其实你也会失控,为了某个人不顾脸面,费尽心思,奉上自尊与耐心。
可你从来,都没有为那个一直等在内宅里,等着你的念兮做过。”
“你不知道,那时脆弱的她有多可怜。”
念兮承认,等到跳出情绪的怪圈,她回过头再去看,那个深闺怨妇的自己,有多叫人讨厌。
她不断自我怀疑,到最后甚至不想出门交际,不愿见人,整晚整晚睡不着,随时都面临情绪崩溃,她不敢叫父母知道,怕他们为自己担心,她唯一的依靠,是她的夫君。
而裴俭,漠视着一切。
念兮垂下眼睫,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
过去和现实重叠,她仍旧能体会到那时的痛苦和无助。
“你如今的念念不忘,都将过去的我衬得更加可笑。”
“别再欺负顾辞,我不高兴。”
念兮顿了顿,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你仍会是手握权柄,受人敬仰的丞相,这一世,你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们,没有可能了。”
裴俭沉默无言。
心里空了一大块,像是连疼痛都离他远去。
整个人清醒又麻木。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念兮已经扬声唤了樱果出来,带着侍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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