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看着李泌笑了“李县令畏惧什么呢,我只是在漳县内实施这样的税收政策,又没有在辽东李氏的田地上实施这样的政策。”
李泌狼狈地低下头,像是被烫到一般避开李长安的视线,只觉得李长安的眼神像剑一样将他的身体捅破。
他不怕自己流出血肉,他害怕的是他的身体被捅破后流出来的不是鲜红血液,而是他最瞧不起的民脂民膏。
搜刮民脂民膏,这是他读书时最唾弃的那类人。
李泌以为他是心怀天下、济世安民的大才,可李长安问他时,他第一时间想到却是他家要多缴纳多少税赋。
就在这一刻,李泌脑中,忽然意识到了他和他唾弃的那类人,竟然有着这么多相同点。
他害怕自己日后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那种贪官污吏。
李泌胡思乱想了许久,他想到了自家那数千顷田地和堆积如山的粮仓,想到了他游走天下时饿死在道路两侧的饥民,想到了漳县流民区那些灰扑扑但是个个精神十足的流民,想到了书中的圣贤,想到了他济世安民的志向
“世家不会同意这个政策。”
过了许久,李泌才长叹一口气道。
“税法虽好,若不能实施,对天下百姓也无用。”
李长安耸耸肩“我目前也没打算让此税法出漳县。
漳县一万五千三百余人,能受到此税法的恩惠,就足够了。”
“一县之百姓也是百姓,多一人因我得利,那也是我的功劳。”
李长安笑了笑,“目前田地还未收割,田税还没有收,只收完了工商所得税,今岁的税收比起去岁就已经增多了四倍,漳县更是收编流民六千余人,一年全县没有一个饿死的人。”
李泌深深看了眼李长安,站起身长揖“泌受教了。”
这一刻,李泌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无论是治理地方的本事,还是济世安民的志向,他都远不如李长安。
他尚且纠结自己的心思,李长安却已经心思澄澈,意念通达。
他弗如远甚。
说完后又忍不住问李长安“臣斗胆问,公主比之臣尚且小六岁,这样好的税法是如何想出来的呢”
“哦,这个呀。”
李长安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拉出了自己的挡箭牌。
“乃恩师所授,非我一人之功。”
李泌疑惑“张荆州我与张荆州相识多年”
他怎么不知道张九龄还会这个依照张九龄的脾气,要是他知道更适合大唐的税法,他在任相期间定然会试着实施,旁人畏惧世家权贵,张九龄的脾气可不会怕这些。
“我还有其他老师。”
李长安道。
她跟着张九龄学治理地方加上继承他的政治资产,跟着沈初学史,跟着颜真卿学字,跟着李白学剑,未来还打算找杜甫学诗,虽然她在文学创作上资质平平不一定能学会吧
也不知道杜甫愿不愿意给她当挂名老师,毕竟她对杜甫在诗坛上的地位毫无威胁但是轻轻松松就能让杜甫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李泌闻言目露向往,他憧憬道“若日后有幸能得见公主之师,泌定要前往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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