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海皱起眉头,这个声音他好像从哪里听到过。
“运到手估计都死了。”
门口的男人说。
程望海听到梁若安呜咽一声,在黑暗中被男人拖出门。
他缓缓坐起,脚落地。
他拼命的控制着自己怪异的步伐,试图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条右腿根本不听他使唤,七扭八歪的踏到他不想去的任何方向。
他轻轻推门,门竟然没锁上!
程望海握紧刀走出门,望向西边的走廊。
只要朝西走下楼梯,用这条残腿拼命的跑就可以,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他透过窗户看着河对岸的山城,他想念那栋没有电的房子,想念那个只想着大儿子的杨雪,想念那个游泳馆,想念他曾经厌恶的一切。
那些曾经他内心深处偷偷憎恨着的一切,在这一秒,他无比想要得到。
他朝西边抬起脚,听见楼下汽车打火失败的声音,两个男人抱怨道寒冷的天气把水箱冻住了。
深夜里,他低头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在说话,他们的哈气此起彼伏,在浓厚的海市的深夜像两团浓雾渐消渐长。
穿过这片浓雾海岸,穿过所有的过去和可能的将来,时间会被冻结在此处,变成冰化成水流淌回记忆的河灌注在遥不可及的海里,所有的苦难都会终结,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生锈的记忆遗落在脑海深处。
程望海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可他的脚却迟迟的没有落下去。
为什么走不动?他朝东边看了看,要不要抛下梁若安自己逃命?梁若安没有家,没有人等着他,就算救了他,他身体这么差可能根本就熬不过去,而且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对抗下面的那两个人,去救他完全是自掘坟墓。
别管他了,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冒了出来。
那个真正的程望海,他的哥哥也许同样不会记得有家
程望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朝梁若安的方向跑去,脚步变得异常轻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好像这条腿有它自己的意志。
两个男人围在车前,打开车前盖,嘴里嘟嘟囔囔着向十八代祖宗请安。
程望海低头借着一辆辆轿车的掩盖慢慢靠近货车。
轻轻打开货车后门,他双手抓着门框,用那条好腿发力爬上后车厢。
巨大的腥臭味袭面而来,卡车里挂着十几头被纵向切开的猪肉。
梁若安躺在车厢的一角,像是一只随时等待死亡的小鹿,哆哆嗦嗦的颤抖的蜷缩成一团。
程望海走过去小声道:“梁若安!”
梁若安没有反应。
程望海用力的推了推他说:“快跟我走!”
梁若安一个激灵的坐起来,他抿住嘴角,声音微弱的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拉走。”
程望海说。
“傻瓜!
你还有家要回。
我没有。”
“你可以回我家。”
程望海说。
“回你家?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