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娘瞥了她一眼,“他比你早一步回庄。”
驴车岂能追得上骏马。
说罢,她不欲再言,绕过崔莞,朝自身居住的竹楼奔去。
不出片刻,一只信雀破空而去。
崔莞本就离得不远,自是没有遗漏信雀展翅的一幕,她眸光轻凝,心中愈寻思,便愈觉得事情并非眼前所见这般简单,否则岑娘也不会急急向刘珩报信。
边思边行,崔莞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萧谨的屋门前,她身子一顿,抬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扉,流光倾泻而入,铺洒在地上,映出一道纤长的身影。
一连两个月早出晚归,她似乎已许久不曾好好看过萧谨一眼。
屋子中仍是熟悉的摆设,长几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本书册,均是她曾翻看过的,甚至连那半本破旧的《素书》也摆在几上。
莫名的,崔莞心中微微一涩,直至此时方惊觉,那个总是紧随在自己身旁,昂着含满信赖的小脸,一声一声唤着“阿兄”
的小人儿,已不知不觉印入了她那颗冰凉无情的心。
阿谨……
崔莞扶着门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素手成拳。
即便再怎么心急如焚,她都只能按捺住寻上萧之谦的冲动,若不然就如同岑娘所言,是害了萧谨。
当夜,庄内的气氛凝滞至极,巡夜的仆从也增多了一翻,无论崔莞岑娘,还是庄内的侍婢仆从们,均是一脸紧绷之色。
崔莞**未眠,墨十八也**未归。
清早与岑娘碰面时,两人的双眸中映出了彼此眼睑下那抹青影,心中皆是一片通明。
“过了今日,墨十八还未归来,我便往萧氏别院走一趟罢。”
**辗转之下,崔莞做出了这番决定。
岑娘犹豫片刻,最终仍是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她神色复杂的盯着崔莞略显憔悴的小脸,忍不住又道:“若真入得了萧氏别院,你须得小心,萧氏……极有可能已与寒门同流合污。”
而今情况未明,贸然上门,极容易身陷险境,可萧谨于主子而言,极为重要,两相权衡之下,她只能由着崔莞冒险。
“嗯。”
崔莞轻轻颔首,目光清寒。
萧氏支持寒门一事,她早已知晓,若无萧氏在背后支撑,曾信怎能进入稷下学宫?当日流水曲觞又怎会出现在萧氏别院?
事实上,能将此事看明之人,绝非崔莞一人,否则那一日流觞诗会,众人也不会在崔莞与王樊离去后,纷纷退席告辞。
毕竟,愿舍下士族风骨,与寒门携手的世家,虽有,但绝非占多之数。
与岑娘达成共识后,崔莞沉静的心愈来愈通透明晰,寻萧之谦,除了小心之外,还得万分谨慎,若不然,打草惊蛇,萧谨危矣。
所幸,事情未能走到最后一步,华灯初上之际,墨十八归来,不过却带了一身伤。
岑娘并未唤大夫,她本身便略涉杏黄之术,墨十八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好在并无致命之处,岑娘亲自为他清洗上药,不假手他人。
处理妥当后,她方打开门,将崔莞引进屋中,随后合拢门窗,又仔细查看了一番。
墨十八扫了崔莞一眼,看向岑娘的目光略带询问之意,见岑娘微微点头后,方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娓娓道出。
“萧谨确实被建康萧氏所掳,庄子里应该藏有萧氏安插的内应。”
一开口,屋内皆惊!
这庄子可是刘珩暗中置下,当差的奴仆侍婢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心腹,断无叛变的可能!
除非……岑娘想起一事,心中不由一沉。
墨十八的面色亦是如此,他与岑娘相视一眼,又道:“如今,萧谨仍被拘于萧氏别院的水牢中,他们应该是想从萧谨口中得知……”
说道此,他不由顿声,瞟了一眼崔莞,转声道:“萧谨暂时无性命之忧,不过水牢阴寒,怕也支撑不了几日。”
“萧之谦来临淄本是为稷下学宫,身旁护卫理应在精而不在多。”
崔莞并不在意墨十八的隐瞒,事实上,萧谨身上背负着怎样的隐秘机要,她全然无感,唯一在乎的,便是萧谨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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