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裴河宴需经历一次还俗仪式才算正式与佛门切断瓜葛后,了了特意上网了解了一下。
各地各寺庙的风俗都不相同,有些草率的,只要告知师门一声,便可自行脱下僧衣归家。
但讲规矩些的,则和梵音寺类似,需提前向师门申请,获取师父同意,再择期举办还俗仪式。
向佛祖忏悔,对恩师拜别。
最后,脱下僧衣,穿上自己俗家的衣饰,在与师兄弟告别后,离开寺庙。
脱下僧衣后穿上的第一件俗家衣服也是有讲究的,老一辈认为出家后再归家,是佛祖舍不得弟子放弃人间的家人,特允他归家敬孝,既是恩赐也是一种福德。
所以,这件衣服最好是佛子的父母亲手所缝,再在还俗仪式上亲自为还俗的佛子披衣还家。
但也不是所有佛门弟子还俗时都还父母俱在的,于是,有些弟子就会邀请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年岁长久福寿双全的老人为其添衣。
裴河宴两个都不占。
他身边刨除了寺里的师兄弟们,唯一能算得上关系亲密的人就只有了了。
她原先也没意识到还有这个问题,裴河宴往上有亲如兄弟的师兄,有提携他的方丈,还有几乎如同养父予他再生之恩的师父,怎么也不至于无人添衣吧?
可这些人,全是佛门中的修行之人,与他关系再好再紧密,也只能替他披上僧衣而非俗家的衣服。
让了了陪他去买衣服自然没有问题,她忧心的是裴河宴无人添衣,是否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这些事,她除了过云,无人可问,也没人能够回答她。
了了怀疑这就是过云肆意试探考量她留的后手,又或者说,这也在他对了了的评估范围之内。
她当然可以直接看破,扭头就走,以此来宣示自己被人衡量拿捏的不满。
换做是别的事情,她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她可以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不完全的公平公正和游走在各行各业各种规则下的交易与置换,但她也有不接受的权利和选择。
无非是日子过得清贫寡淡一些,离世人眼中的成功再差上个十万八千里,即便是作为谈资都不够及格的那一种。
过云没有催促她,他笃定了了会回来坐下。
他提壶,往了了的茶杯中注上了半盏茶。
距离裴河宴提出要暂缓还俗仪式已经过了二十多天,许是上一次了了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太大,裴河宴后来还特意找她商量了一下时间,询问她的意见。
了了对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她从没想着要干涉他的决定,尤其这件事还是他自己的私事。
但她也清楚,这是上回谈话后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不希望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再因为时间或者别的原因与她产生分歧。
他愿意让了了参与他的任何事情,并且不对她做同样的要求。
这就是他的态度。
茶壶被放回石桌上时,壶底与桌面出了轻轻的摩擦声,像极了老师在书写板书时,粉笔摩擦着黑板刺喇出的动静。
了了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坐回石桌旁。
过云抬眼,看了看她。
虽什么也没说,却把她平日爱吃的糕点往她面前端了端。
“也许你心中会觉得,我既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的亲人,却自持教授过他多年佛雕艺术就端起长辈的架子考验你,有些越俎代庖。
但他六岁时,还那么小,就跟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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