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诺耶还曾经尝试着去找一个叫艾瑞克的人,但是他发现,现在的巴黎根本没有人民歌剧院……
或许真的只是做梦呢?格雷诺耶失望又不甘地想。
这种时候他常常坐在岸边,夜晚咸腥的海风拂过他单薄的衣衫,格雷诺耶双腿抱膝蜷缩着,抬头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
他喜欢海的气味,从小就喜欢,而梦中对大海的记忆是那样清晰生动,令他确信自己一定去过那样多的地方。
格雷诺耶在巴黎耐心等待着女孩。
他希望某一天自己埋头匆匆从交易桥上走过的时候,有个清脆的童音会叫住他,用笃定的声音告诉他:“用蒸馏法没法提取死猫、玻璃和铁锈的气味啊!”
可是格雷诺耶等了三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声音。
那就去找她吧。
格雷诺耶想着,去巴尔迪尼那里要来了早就应该给他的满师证书,对于巴尔迪尼要求他不许回巴黎的事情,格雷诺耶毫不在乎,这不是因为他知道巴尔迪尼即将死于一场意外,而是因为他对让自己的香水闻名世界并不感兴趣。
在梦里,他已经做到了那样的事,因为她为此感到高兴,所以他也高兴。
可是现在的格雷诺耶却并不觉得那样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欢喜。
所以他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出了巴黎城,他漫无目的地走。
虽然格雷诺耶不喜欢人,他也永远是人群里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
但这一次他不再躲避任何村庄,凡是有人烟的地方,他都要去看一看、嗅一嗅,哪怕只是极其轻微的属于她的气味,他也记得清楚,能够非常快速地从众多人群里捕捉。
他记得她在发育的每一个阶段的气味,清晰无比。
他走了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吹拂的山风使他的皮肤粗糙干裂,脚底磨起的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骄阳烈日令他干裂的皮肤愈加粗糙,胡须日复一日地占领下巴和两腮,破烂得如同挂在身上的碎布的衣服无法蔽体。
寻找令时光变得如此艰难而漫长。
然后,有一天,格雷诺耶突然对感到绝望,他对这个女孩是否存在产生怀疑,更加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或许曾经那是一场梦,或许现在就是一场梦,谁能为格雷诺耶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或虚假呢?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他只有自己,唯一的、随时可能会消失的自己,那么谁又能告诉格雷诺耶什么是存在,什么是虚幻呢?
当格雷诺耶感到绝望的时候,窥伺已久的疾病很快趁虚而入,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辛苦跋涉使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
他病倒在路边的灌木丛里,就像那一次炭疽病一样,没有人理会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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