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手指着里面,压低声音,对她的乳娘崔妈妈说道,“我怎么老感觉,这妙姐儿的来历,有些蹊跷!”
“老奴也觉得,有些问题!
老太太和姑爷,好像很少提到她的父母,就是不经意间提到,也总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不大自然的样子。”
崔妈妈点点头,附和道。
被两人谈论的对象——妙姐儿,此时正趴在里屋的雕花拔步床边,劝着床上的病人喝药。
床榻上躺着的,是位头发稀疏、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老妇人,神情恹恹,好似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只见她靠着软枕,拉着只有五岁的女童,用蚊蚋般的声音,在交待什么。
气息不稳使声音时断时续,让人听起来有些吃力,妙如只得把耳朵凑近了,仔细聆听。
“祖母走后……你,你要乖!
要听话…听太太的话…对太太要…要恭顺……是祖母和你爹对…对不住你娘……”
小女孩听到此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哭泣着喊道:“祖母不要走,妙儿舍不得祖母……呜呜……”
老妇人喘了口气,继续吃力地说道:“……你娘本姓林……刚生下你……就去了……祖母……祖母不在后,你一定……一定要提醒……提醒你爹,给你上宗,宗谱……将来嫁,嫁个好人家……”
窗外,寒风大作,刮得老树的枯枝,剧烈地摇曳晃动,犹如猛兽在疯狂地乱舞、在吼啸,又像夜枭带着凄厉悲怆的呼号声,在挣扎!
“娘!”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把正在抽噎的小女孩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门口闯进来的,是两个人,青年文士手里搀扶着位耄耋老者。
正是刚才前门闯进来的本府当家人——钟澄!
他刚跨进门槛,就朝着里屋的方向,激动地喊道:“娘……娘……看我把谁请来了?是五年前告老还乡的裴太医!”
快步迈向老人的病床边,向母亲报告这个好消息!
然后又转过身来,紧紧握住老太医的手,催促道,“裴老,您来看看我娘,一定要救救她!”
只见老太医,伸出他那枯枝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按住老妇人的脉搏,随后仔细望了望她的脸色,翻了翻她的眼皮,转身问站在身侧的钟澄:“令堂的病,是什么时候起的?”
“听家里的老仆说,娘当年生了晚生后,就落下了体虚的病根。
当初家中一直贫困如洗,也没机会好好调养。
加之她老人家长年劳累,没怎么静下来歇息过。”
钟澄面带愧色,说道,“自五年前,晚生舔跃龙门后,我娘这才停下来休养。”
他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顿了一下,带着颤音继续说道:“一年前,开始出现明显消瘦、心悸症状,晚生请遍了杭州城里的名医。
直到去年年底,在万春堂的万大夫诊治下,才稍有好转。
自那以后,一直精心调理着。
今年春末时,病情出现反复,似又加重了。
还出现气短声低、倦怠乏力、气喘、精神不济等症状。
到后来竟连床都下不了!”
“半年前,可曾出现过让病患惊怒之事,才使病情反复的?”
老太医沉声问道,“让令堂肝火旺盛,思虑加重,且夜不能寐的?”
钟澄连连点头,直到听到后面,竟满脸通红,低下头来,不敢望着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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