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恩见着大娘子过来,颇有些吃惊,旋即迎上前去,恭敬行礼。
“大娘子,里头大夫正在给主君看诊,还请您稍候片刻。”
林绾微微颔,将羹汤递交给逢恩,搬了张圈椅坐在廊上,静静地望着大雪纷飞。
一盏茶后,静文斋的门“吱呀”
一下推开。
年逾半百的大夫走出来,挎着药箱,神情凝重。
林绾听见声响,朝门口看了一眼,倏地站起身来。
大夫自然也看见她了,恭敬地上前拱手行礼,行至半途,恍然认出她来。
“林四姑娘……不,现在是林大娘子了。”
她的脸色已是一张白纸,嗫嚅着开口,“张大夫,没想到还能在陵州见到您。”
张大夫面色缓了缓,慢慢挤出一个载满回忆的笑来,“老夫犹记,当年沈小娘亡故时,您还未及这圈椅高。”
他伸手在圈椅上方比划了一下。
林绾的生母姓沈,曾是陵州城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而后被林世修看上,接回府里做了妾室,也曾受宠了几年。
奈何树大招风,沈小娘不通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没多久便失了宠,分娩时落了病根,过几年便感染风寒逝世。
临终前,林世修对她不闻不问,还是大娘子心软请了大夫,只可惜回天乏术。
林绾到现在还记得,她抱着阿娘骨瘦嶙峋的身躯,哀哀哭求张大夫救小娘一命。
后宅的争斗,张大夫见得不少,翻看过沈小娘原先的药渣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摸着林绾的头,语重心长道:“孩子,往后的路还长,凡事都得多个心眼。”
沈小娘到底因何逝世,林绾已经不大记得清了。
却能一眼认出张大夫。
“当年多亏大夫提醒,林绾才能有今日,林绾在此谢过大夫。”
她微微躬身,不自觉红了眼眶。
张大夫原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都化为浓浓的叹息,声音愈的老迈,“不必、不必,大娘子还是多关心关心闻掌柜的身子罢。”
林绾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来。
“官人他……身子如何?”
“人非金石,岂能无病无痛。
这几年来闻掌柜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身体亏损。
明面上看,这不过是小小风寒,然而内里早已如朽木一般,风吹凋零,怕是……”
林绾最怕他这句怕是,蹙着眉逼问:“怕是什么?”
张大夫叹息道:“怕是只剩半年之期。
大娘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只剩半年?!
闻景明明身强力壮,平日里也没个小病小痛,怎的突然就命不久矣了?
她还是不信,“张大夫,放眼陵州就数您医术最高明,要是您都没法子,旁人更不行了。
您再给他仔细瞧瞧,说不准诊错脉了?我夫君他平日也没个病痛,怎么突然就病入膏肓了,这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