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章太傅连忙起身回礼,不料麻木的腿脚让他一个踉跄,栽倒了下去。
秦王慕容成岭箭步抢上前,堪堪将他扶住。
“先生,小心。”
慕容成岭说着,替章太傅重新理好桌案前的坐垫,搀扶他坐下。
不假他人之手,堂堂秦王亲自动手清空了章太傅对面坐席上的书籍,让鉴空大师坐下。
章太傅点头对慕容成岭道了谢,又忙不迭地问向鉴空大师:
“大师,我们已经阔别将近四十年未见了吧?遥记当年,老朽还曾受过您的指点,才在崇治年间的那场殿试之上,文盖群英,拔得头筹。”
“阿弥陀佛!”
鉴空大师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说道,“章太傅,久违了。
当年,贫僧见太傅身有‘山河骨’,不同于当年赴考的其他学子那般只求一身之荣华、一家之富贵。
所以才为了天下,破例允了您的拜谒。”
章太傅轻叹一声,说道:“说来惭愧,蹉跎半世,宦海浮沉,终是没能保住西楚江山,辜负了两位先帝的遗愿、也辜负了大师当年的嘱托……”
“此言差矣。”
鉴空大师悠悠说道,“章太傅何曾有负于贫僧?贫僧当年所教授于你的,乃是为了天下,并非为了西楚赵氏一家一姓的江山。
章太傅,西楚江山丢失半壁,并非你之过。
何必在此作茧自缚呢?何况,如今大燕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章载道轻轻摇头苦笑,叹息不已,只道鉴空大师是在宽慰他。
慕容成岭在一旁为两人泼掉放凉的茶水,重新斟上热茶。
霜降之后便是寒衣节,这些日子天气骤冷,几句闲话的时间,茶水就凉了。
世间多的是“茶凉言尽,月上柳梢,情随事迁,人心凉薄……”
试问此刻偏安一隅的西楚朝廷之上,还有几人会惦念沦陷大燕的章太傅?
或许不曾凉却的,惟有他眼前的鉴空大师的普渡之心,和秦王慕容成岭求贤若渴的拳拳赤子之情……
可是,章载道却偏偏被三纲五常的腐儒之虑一叶障目,选择对慕容成岭的真心视而不见。
“大师当年辞去法通寺方丈之位,云游四海之时,我还是国子监的监丞,意气风正年轻,如今,却已垂垂老矣,行将枯木。
大师倒是容颜不改,看来,您已经脱出红尘跳出轮回,得证大道了。”
章太傅接着又问道,“您是得道高僧,早已不问俗世,何故今日到此诏狱腌臜之地啊?”
鉴空大师回答:“贫僧来此腌臜之地,乃为度一清净之人。”
“我么?”
章太傅手指指着自己哑然失笑,“我一个小小的罪臣,何德何能可以扰了大师的清修,令您千里迢迢来此?”
接着,章载道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王慕容成岭,问道:“莫非……大师此行也是来充当大燕的说客?”
“阿弥陀佛,非也非也!”
鉴空说道,“当年,贫僧于殿试之前指点太傅,彼时既不是为西楚赵氏一家一姓的江山社稷,今夜寻访太傅于此诏狱,便也不是为了大燕慕容一族的河图天下。”
“江山社稷随哪家之姓,于百姓而言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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