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房常年燃着的檀香,换成了驱蚊驱虫的艾草。
正堂里,扁平的铜香炉上腾起青烟袅袅,空气中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层层博古架之后,严诏指尖轻撵着小鱼玉佩,收了笑意,严肃地反问:“为何不用想?”
“你一顿饭钱,强行吃了她的祖宅,害得她弟弟差点辍学。
又让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从十万八千里的定州,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天天女扮男装,咬着牙在六扇门做仵作。”
严诏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飞镖,精准地戳进李锦的后背。
“现在,前头的坑都还没填上,上个月月俸还给人少发四两,然后又像是趁火打劫一般,让她再欠了五百两。”
他一声冷笑:“你给我讲讲,你若是她,你信不信这是个能护她周全的人?”
李锦闻言,嘴巴一张一合,半晌,刚冒出一个字:“我……”
“换了你,只怕是要把人家老巢都掀个底朝天。”
“我……”
“底朝天,你可能还都是手下留情了。”
严诏边说,边从手旁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条金色的穗。
他低着头,接着阳光,将穗从那小鱼佩玉上的孔里,穿了过去。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是不是说过,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精准地掌控在计算范围之内。”
他缓缓道,“这当中,人心尤甚。”
“前两天戏班子的案子,你看得出那任静是活在自己的梦里。”
严诏抬手,手指上坠着金穗的小鱼佩玉,在阳光里左右摇晃,“没想到啊,在别人身上的时候看得出来,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了,就像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