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室竟是个小书房,桌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也不晓得是多少年前的画了,保管到此时此刻,依然栩栩如生,画上女子托腮浅笑,长的与我一模一样。
这幅画我见过的。
在我曾为了化作人形后,应该长什么样子而苦恼的时候,寒崚给我看过一眼,但我当时根本不识字,看到了画中人,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寒崚喜欢的长相,义无反顾地变成了她的模样。
我呆呆地走近两步,仔细去看,才发现落款是个叫宴安的人。
白幽轻声跟我说了宴安与其恋人柳若的故事,她说,那宴安如今已是魔界的魔尊,十分难对付,天帝都被他伤过。
又说,宴安与寒崚曾是师徒,寒崚大约是不会忍心亲手杀了宴安的,但如果派我去,那就大不相同。
最后白幽还说,我不过是一株若萍草,能得寒崚点化,成为散仙,本就是我的运气,我这条命是寒崚给的,寒崚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为过,何况只是去魔界呢。
我失魂落魄地从墙上将那副画卷拿下来,白幽说:“哎,你这样不好,但也不能怪你,寒崚从未教过你规矩……没办法,你将来是要去魔界的,哪里需要什么规矩呢?”
我不理白幽,抱着画卷跑了出去,路上看我的人更多了,或是惊惧,或是讶异,甚至有个胆大的拦住了,我说:“柳若?你不是死了吗?你可还记得我?那日你与宴安成亲,我就是顶着这张脸,被拉去参加你们的婚宴……”
我一把推开那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昆仑。
薄山依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将他的面具揭开,将画对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比照,最后发现,我当时化为人形时,太过小心谨慎,完完全全是照着这画的模样变的。
我一点儿也没办法骗自己,说这只是巧合,这幅画与当初寒崚拿给我的画其实不同。
不晓得坐了多久,薄山消失了,寒崚出现在屋内,他看着我,依然是那副清冷又英俊的模样。
我盯着寒崚,捏紧手里的画,一滴眼泪轻飘飘地便落了下来。
这真是没开口就输了。
我道:“师父……不,寒崚,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将手里的画卷铺开。
寒崚神色不变:“我听说了,白幽带你去了天界。
你不该同她走。”
我气急败坏地道:“现在不是你教训我的时候!
这画中人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宴安魔尊所爱的凡女……为何我与她长的一样?!”
寒崚不答,我便自顾自道:“难怪,难怪昆仑山那么多动物植物,也没见你耐心给它们浇灌灵气,你辛辛苦苦将我从桃山那儿移来,便是因为当初那凡女落了一滴血在我身上,自她灰飞烟灭后,我是她唯一可能留在这世间的存在,对不对?!”
寒崚道:“是。”
我虽气势汹汹地质问寒崚,心中到底却存着一份奢望,从来寡言少语的寒崚,能耐心对我解释,告诉我一切都是我想太多罢了。
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也不过回我一个简略至极的“是”
。
我呆了片刻,将那画握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派我去对付那个宴安?”
寒崚道:“待你修为再好一些,是要去魔界见宴安。”
“见宴安……你要我去干什么?用美人计勾引他?然后杀了他?”
“你见到他,自会明白的。”
“你对我这么好……当我的师父,让我从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若萍草,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是因为我是个可以接近宴安的工具?”
寒崚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我的愤怒与失望一样,只道:“任何生灵的存在,都有其使命,你也有你自己的命运。”
“这能叫我自己的命运吗?!
从你把我挖来昆仑山的那一刻起,我的所谓的命运就在你的掌控之下!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分明知道我的心意……”
我说着说着,又十分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可你对我,只有利用和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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