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门窗都关着,没人出来。
远处田里的麦穗微微低头,护田的黄狗看到了马车站直了身子盯着马车,狗尾巴轻轻摇晃一下,不动。
季通轻轻摇了摇了车铃。
随着雨声叮叮当当从村头到村尾,那树下的石钟随风咚咚附和。
村里村长家的门开了,黢黑的屋里头走出来一个黑须汉子。
他抓着披着的旧袄用力地直了直腰,抬头看着那华丽的马车,眼睛里说着惊讶。
汉子看了看那黄狗,黄狗老实坐下。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近前,直勾勾地盯着那坐在客座的道士。
“你这村中几户人家,秋麦为何不收啊?”
季通坐在马车上低头问他。
汉子不答,盯着那道士。
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扶着一条腿跪在地上磕头。
“某家问你话呢……”
季通眼中满是不耐。
道士也不解,他任由这汉子磕头,先不谈受得起与否,他在汉子眼中看到了渴求。
那汉子灰头泥脸,肿大的前额掩不住泪光,他厚厚的嘴唇哆嗦着只说了两个字,“卜……卦……”
小道士跳下车,扶着那汉子轻声问,“问什么?”
“俺弟弟……不是,俺们村的男人都还活着么?”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住了杨暮客,他用望气术看着汉子,然后看着村里的一家一户。
萧瑟的秋风吹着浊炁如同灰烬在飞舞,有厄运的声音在哭嚎。
“老丈,你先起身。
这卜卦要沐浴焚香,需斋戒科仪方可看得些许天机。
另外占卜之事还需卜算之人的生辰八字,所在方位。
不按科仪那都是信口胡诌,骗人的。”
那汉子被道士拉了起来,裤脚露出了半截木头。
季通眼尖,知道那截木头是伤兵的假肢。
他松开握着骨朵的手,跳下车。
帮着道士搀着汉子,问,“还乡几年了?军户不是只抽一人么?你弟弟怎地还当兵了?”
汉子低头瞥了一眼季通身上的扎甲,哆嗦一下,“俺们不懂……”
道士和壮士对视一眼。
小道士拉着那汉子往那屋里头走,“你腿脚不便,我们进屋里头详说。
我呢,不是此地的道士,看见涝灾打算救济一番。
你是村长,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村的情况,我好合算一下物资。”
说着三人两前一后来到屋门口看见了黢黑的屋内,家徒四壁。
里头一个脏兮兮的丫头咬着指头看着被扶进来的阿爹,回到小屋搂着自己的弟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