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文中学往右拐,十字路口再左拐,穿过路边的各个小商铺,往前就是白马街,白马街里的楼道拥挤,因为路道不好,经常有人下雨天滑倒,伴随着自行车的叮铃声,然后就是一连串南方的谩骂方言。
不过今天天气不错,穿着平文校服的少女,还没有长个子,下半年就是初三了,她比起同班同学来说有些瘦小,小学开始因为出生在年后刚开始,父母便给她报早了一年上幼儿园,她是全班最小的。
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笨拙,明明是最小的尺码。
剪着齐刘海的脸蛋,在阳光下白里透红,是那种纯粹的白,五官还没张开,略显稚气。
卖干货的大妈搬出风扇,在裂开玻璃的柜台前,一边吹着风扇一边看着新买的彩电。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还有四十九天,志愿者们正在鸟巢和水立方……”
电视里的人说着什么,她并没有听清,匆匆跑过店铺,又急忙忙掉头回来,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五块钱,“阿婶,给我一份香菇。”
“哟,礼礼下课了?急着给你妈做饭呢……”
大婶起身,挪着肥胖的身子,去拿了一袋红袋子装的香菇,称了一下,直接给她,“多给你二两。”
“谢谢阿婶。”
纪礼系好袋子,又风风火火跑了。
阿婶笑道:“年轻就是好,多大点人,跑的那么快。”
纪礼回了家,抓了两把香菇泡在水里,然后换上球鞋,跟在床上睡觉的妈妈说了两句,就跑了,妈妈叫她早点回来吃饭,她应了声,声都飘在整个弯弯绕绕的巷子里了。
她去了右边的小坡道,果然就看到徐晔跟几个同学在门口站着,徐晔前几天染了个黄毛,被教导主任逮住了,剪成了狗啃的样子,他也不觉得丢人,反而特别张扬,那头狗毛仿佛在说:看,就我敢跟主任对着干。
纪礼跑了过去,徐晔看到她,立马故作不在意,扯了扯衣领,“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我,还非要跟着我。”
纪礼干巴巴笑了下,声音清脆,“我也想去玩嘛。”
“哎呀,你就带着她吧,谁让她是你的小童养媳呢。”
“就是……”
同学嬉笑打趣,徐晔看眼纪礼,倏地红了脸,跟几个取笑的人打了起来,“少放屁,再胡说八道试试。”
纪礼也没脸红,其实是没看他们这边,而是偷偷走上徐家的台阶,往院子里瞧着,果然看到一抹蓝白色的声影。
男孩子低着头蹲在门槛那穿鞋,一旁一个瘦巴巴的老人家拿着蒲扇跟他说话:“别再出去乱玩了,天都黑了……”
男孩子似乎没认真听,老人家用蒲扇的手柄敲了敲他的脊梁骨,“恩听到慕!
(你听到没有)”
男孩子这才抬头,无奈扯着笑,“听到了,晚饭前肯定回来。”
夕阳带着风,匆匆而来,掀起男孩子额前的刘海,露出白净的脸,眉眼如星如月,挺拔的鼻梁一纵而下,渡过人中,就是红唇,薄却不犀利,此刻的神色,带着敷衍却不轻慢。
他手指轻巧打结,站起来后,踢了踢脚后跟,似乎不适应新的鞋子。
几乎是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纪礼就偏头不看他了,结果对上徐晔看她的眼神,两个人都僵住了。
纪礼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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