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老母身体弱,只得屈从仰鼻息。
老母故去更无依,夫人持鞭来相逼。
说我杂碎遭天弃,打我满身血淋漓。
若非恩公行仗义,酆都做鬼空悲戚……”
商少晫不愧剑川第一,清亮的嗓音中流淌出的愁苦无奈恰如其分,散发出极强的感染力。
酒楼中的喧闹霎时不见,只剩下几个少女捂着鼻子的低泣。
台上接着唱到:“我不怨,韩府上下皆相欺,虽穷尚有食和衣;我不怨,当家不传铸剑艺,筛选门徒他有理;我不怨,孤苦伶仃似尘泥,命中注定本天意。
纵然是,夫人置我于死地,凶似虎狼批人皮;我也能,放下冤仇远相离,漂泊他乡寻觅生机。
“他不该,狂把侠骨当儿戏,辱骂祖师若鸦啼;他不该,当街认错生怨气,雇凶买命行夜袭!
他不该,挑起斗剑苦相逼,赶尽杀绝违天理!
到此时,恩公尚昏迷,无处请名医;斗剑刚开启,羊角正相抵;虎狼踞门外,何人能退敌?我我我……我燕漓,隔墙听锤通剑理,十六岁来悟天机,生平养晦把劫避,怎奈何……怎奈何天命不遂人意,终教我避无可避!”
一声“避无可避”
,配乐曲调忽转,台上的“燕漓”
终于下定决心,哀叹尽去,昂首挺胸,麻衣药布下透出勃勃英姿,激昂唱道:
“挺起胸膛扬正气,犹如剑川浪拍堤。
丈夫本当行侠义,不避亲来不畏敌。
铸剑何必求锋利,侠骨丹心照天地。
跳梁小丑怎足提,出剑便要扫y戾。
当今ri,教尔等,开眼界,见一见何谓——人·剑·合·一!”
这几句慷慨唱词,一扫前戏y霾,听得在座众人无不热血沸腾。
在这火热气氛之下,商少晫阔步而出,念道:“拿废铁斗剑,铁衣坊合该关门!”
“好哇——”
“好——”
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邹通适时的端起酒盏,向燕漓敬了一杯,“燕大师侠骨英风,少年英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实让我等老朽汗颜啊!”
“前辈过奖!”
燕漓以茶代酒回敬,“若无各位前辈传承教诲,吾等后辈岂知何谓侠义?剑川侠骨,当为天下豪侠之功!”
“说得好,说得好。”
邹通兴高采烈的点头道。
实际上,燕漓此时另有想法:商少晫这出戏,看上去因时因地,恰如其分,更符合剑川人一贯的价值观,似乎完美无缺。
可燕漓总是觉得其中另有深意——这出戏终究来的太快,时间点也太巧。
不管怎么说,燕漓和韩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一点纸里包不住火。
韩淋死在擂台上,总会有人说这是兄弟相残,燕漓不仁。
这总是一个麻烦。
可商少晫大张旗鼓的演上一出《一锤断剑了恩仇》,就在刚才的唱词中,反复表现燕漓幼年凄苦,出场斗剑乃是被逼无奈,更历数韩淋的罪状,说得他们十恶不赦,死有余辜,我辈侠客正当大义灭亲。
此戏一出,想来剑川城里再也无人说燕漓杀弟不仁,为他减少了无数的麻烦。
然而,燕漓与商少晫素不相识,这位大明星何必帮燕漓这个忙呢?是有所求,还是背后有人cao弄?
若是前者,那自然好说;若是后者……呵呵,恐怕这个韩府私生子的身份背后,另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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