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季白记得,幼时的林浔十分难缠,聒噪得跟只小麻雀似的,成日里古灵精怪四处捣乱。
但最近几天,林浔在他面前安静得不得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岑季白隐约意识到是自己把人吓到了,便想着幼时模样,和和善善地冲着林浔笑了笑。
但他不知道,这份笑起来的和善,与那日雨中的凶厉一结合,更显得自己这个人可怕可畏了。
林浔不敢说话,岑季白只好先开了口。
“你近来,在躲我?”
林浔眼珠子转了转,摇头。
岑季白又问他:“你家里都好?”
“不好。”
林浔语中犹是气呼呼的。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打人,只是心里气不过。
因为气不过,看岑季白更有些不顺。
岑秋和虽然已是十五岁了,可论武艺他是打不过林浔的,虽然刑俊琪也在,十七岁的少年,要说林浔能一次打过他们两人,也不太可能。
但这不是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岑秋和辱他三哥,他一定要教训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走向太学中岑季白单独的房间,叫人备下饭食来。
宫里膳夫的手艺自然是很好的,况且岑季白特意叫膳夫备了几样林浔从前爱吃的菜。
看到喜欢的吃食,林浔挽了袖子,左右手齐上,好像要把自己的气恼的人全像食物一般大口大口吞了。
他继承了父亲的口味,爱浓油重酱的,但母亲是南方人,爱甜爱清淡饮食,便搞得一家里开了伙顿顿都是清汤寡淡。
也不是说不好吃,其实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东西又精致。
但每顿都是,他就不喜欢了。
岑季白在他家军营中呆了许多年,知道他们口味,林戍是个豪放的,捧个红烧肘子啃起来比人参燕窝可要香很多,林浔兄弟几个也是差不多的脾气口味,尤其是林浔,跟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唯独二子林渡不同,从小身体不好,吃不得这些重口的饮食。
也是因他的缘故,一家人在吃食上都尽量选得清淡些,不想与他显出过多的不同来。
不然林氏夫人也不会真在饮食上苛刻了自家人。
总之,一道道香辛麻辣咸鲜的菜肴传上来,林浔怕还是有些怕岑季白,但饭食是吃得很开心的。
毕竟是面对这个他从五岁开始就几乎日日陪伴的小伙伴,他开心了就容易没有顾忌,没有顾忌就开始诉说家里如何愁云惨淡了。
“我母亲每天在家守着我三哥哭,”
林浔拈了片驼峰炙,慢慢嚼了。
“说他这辈子好难娶到漂亮媳妇的,没有漂亮媳妇就没有漂亮儿子,没……”
“咳……咳咳……”
岑季白呛了一口汤,江州才貌双全,温柔可亲的林夫人会抱着林津哭诉这种话?
“男子汉大丈夫,毁了容貌怕什么。”
岑季白想着前世里他宽慰林津的话:“再是毁了容貌,还能比你家先祖难看么,你先祖……”
这娶亲的事,岑季白说起来心里膈应,便换了话说。
“再说了,你家三哥受了伤,你不知道劝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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