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等着他。
“娘,今天大伯找我,是大同那边有了消息……”
汪克凡把见面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刘氏的表情。
汪睿的麻烦对刘氏肯定是个打击,搬家和卖田也都是大事,虽然是情势所迫,终归也是汪克凡自作主张,如果刘氏反对,他只能另想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走出横石里,满清已经入关,几个月后就会南下湖广,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刘氏却一直很平静,心平气和地听他讲完,才点点头说道:“我儿做的甚好,决不能和族中的长辈翻脸。”
汪克凡一喜,心里的石头落地,傅诗华却惊讶地问道:“娘,你真的愿意搬到县里去?还把田产都卖给汪家?”
“田产老宅都是身外之物,你爹的名节最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被开革出族。”
刘氏说道:“卖了田产也好,你爹万一有事,也好拿银子来应急。”
傅诗华不敢再说什么,洗翠却忍不住叫道:“大伯明显在欺负咱们,卖田的时候肯定少给银子!”
“大伯自有他的苦衷,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刘氏板起脸训了洗翠一句,又对汪克凡说道:“不过家里的这点产业都是辛苦挣下的,也不能随意抛洒,卖田这么大的事情,最好寻个场面人帮衬一下。”
刘氏虽然善良忍让,却并非胆小无知,当然能看出汪旻不怀好意,况且土地买卖非常麻烦,中间可做手脚的地方很多,小心谨慎总是不错的。
“娘,您放心好了,孩儿明天就到县里去一趟,一来找所合适的房子好搬家,二来去县衙拜见许大令,请他帮着把田卖了,咱们一家挺着腰板离开横石里。”
汪克凡对明代土地交易的细节一无所知,刚才回家的路上就已想好,还得请许秉中帮忙卖田。
“凡伢子越发稳重了,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儿子考虑的如此周全,刘氏心中倍感欣慰,夸了几句后拍拍手站起身来:“洗翠,告诉后厨加两个硬菜,咱们中饭吃顿好的!”
……
用过午饭后,刘氏心疼儿子,催促汪克凡回房休息,汪克凡起身出门之后,傅诗华也跟了出来。
看到她从身后急急追来,一双小脚不利于行,半走半跑的很是辛苦,汪克凡就停下等在原地。
“有事?”
汪克凡随口问道。
“哦……,没事。”
傅诗华支支吾吾的有些慌张,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笨死了!
为什么要说没事?既然没事,他会不会转身走掉呢?
汪克凡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和她并肩而行,不但特意放缓了脚步,碰上门廊转角这种狭窄的地方,还会侧身让她先行。
对汪克凡来说,尊重妇女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习惯,傅诗华却感到了一种别样的体贴爱护,那点小小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丝丝窃喜。
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宽厚的性子,傅诗华的胆气一壮,藏在心里的一番话脱口而出。
“奴家自幼就听长辈教诲,‘耕为本务,读可荣身’,官人是青矜秀才,老爷更在山西为官,家中的田产绝没有卖掉的道理!
我以为,官人今日,官人今日……”
傅诗华脸绷得紧紧的,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只盼汪克凡重视起来,充分认识到卖田的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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