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时苏樱犹自醒着,闭目躺在枕上,细细推敲此番筹划。
明面上答应婚事,稳住卢元礼,挑起卢家内讧,若是卢家其他人能压住他,婚事作罢当然最好,但以卢元礼的强势,多半拦不住。
暗地里筹划逃走。
这一逃,又分为明暗两层,明面上是逃去剑南,给窦晏平的信照常寄,有意无意,仍旧要带出对窦晏平旧情难忘,那么卢元礼即便现她的意图,也会以为她要去找窦晏平,一切防备拦截也都会对准剑南方向。
而她真正的计划,则是跟随康白的商队出城,商队通常是走陇西、张掖一带,她从不曾去过,与那边丝毫关系也无,卢元礼便是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到她会逃去那里。
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商队何时出。
每多一天,就多十二个时辰的风险,但愿康白能快些传来好消息。
苏樱紧紧闭着眼睛。
累。
身单力薄,天罗地网,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耳边不觉又响起窦晏平的话:我已把你托付给裴兄,若有不测,你立刻便去找他。
裴羁,裴羁。
以他的智谋和手段,只要他肯援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也许她不必撑得这么辛苦,她总还可以去求他。
可为什么这些天里她对他的疑虑,竟比对卢元礼还多?
心中突然一凛。
不对。
母亲的死讯当初是裴羁告诉的窦晏平,他远在魏州,若不是特意关注,怎么会知道此事?从魏州到长安,洛阳并不是必经之路,他为什么要去洛阳,专程为了告知窦晏平吗?若是专程告知,是不是说明他赞同他们的事?若是赞同,那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曾露面?以他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她如今的困顿。
额上霎时惊出一层薄汗,苏樱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裴羁,裴羁。
他到底,要做什么?
裴羁踩着三更的鼓点来到杜府,抬手敲门:“母亲。”
“进来。”
听见杜若仪在内回应。
裴羁掩门而入,杜若仪正在查阅郡王府的卷宗,内室帘幕低垂,裴则趴在案上已经睡着了。
一家人为了她彻夜奔走,她倒是睡得着。
裴羁不觉又想起苏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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