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陆培之醒来后会是何等表情,简轻语忍不住拢紧了里衣,小小声地祈祷:“你赎我只用了五十两银子,我给你留了一百两,虽然钱是你给我的,可那是我为你洗衣做饭暖床挣来的,所以我们也算两清了,希望你放过我,别再让我梦见你了……”
她生在漠北那等民风开放之地,并非视贞操如命的人,加上刚被卖进青楼便遇上了陆培之,之后便一直跟着他,所以也没受什么磋磨羞辱,之所以会做噩梦,纯粹是因为怕了陆培之那反复无常的性子,生怕他会为了找她,将京都掘地三尺。
但仔细想想,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玩物,他应该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吧?
“求求你千万别犟,送完货物赶紧回你的江南去吧,千万千万别来找我……”
简轻语又嘟囔一句,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总算没有再梦见陆培之了。
临近夏季,夜里的风愈燥热,她眉头紧皱,鬓角微微出了些汗,却也算睡得香甜。
或许是因为先前睡得并不安稳,她这一次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原本是还能继续睡的,只可惜门外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只能睁开眼睛——
“大小姐近来起得越来越晚了,虽说侯爷准许她不必每日向夫人问安,可她当真日日就这么睡着,连今日是初一都忘了,未免也太不知好歹。”
“嘘,小声点,不怕她听到惩戒你啊?”
“怕什么,她不过是侯爷早年风流所出的野种,若非侯爷跟夫人仁慈,给了她母亲平妻的身份,她也配做侯府的嫡小姐?你且看吧,本就生得丑,又这般不知礼数,最后说不定嫁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话不能这么说,大小姐只是起了疹子,待疹子下去,定然就不丑了。”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蠢不蠢,哪有什么疹子能起一个多月的,要我说呐她就是……”
是什么?简轻语支棱起耳朵,突然有些好奇,只可惜她还没听到丫鬟下面的话,就被一道泼辣的声音打断了:“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议论主子?!
都给我滚出去!”
俩丫鬟没想到说坏话被抓个正着,顿时手忙脚乱地离开了。
简轻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刚坐直了身子,一个圆脸丫头就从外头进来了,一对上她的视线,当即苦了脸:“大小姐,您都听到了?”
“听到了,本还想再听下去,可惜被你打断了,”
简轻语眨了一下眼睛,“我都不知道,原来英儿也有如此泼辣的时候。”
英儿嗔怪地看她一眼,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更衣:“都是些混账话,大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待奴婢得空,定会狠狠教训她们一通。”
“混账吗?我怎么不觉得,”
简轻语随意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太当回事道,“其实她们说的,也不算空穴来风。”
英儿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布满红疹、还有些肿胀的脸,顿时红了眼眶:“大小姐、大小姐貌美如仙,奴婢是亲眼见过的,她们那些俗物也配编排?待您的病好了后,定要用事实狠狠打她们的脸。”
简轻语本来只是随口玩笑,一看到她要哭急忙道:“哭什么,我过两天就好了。”
她这话可是认真的,毕竟这些红疹是她每日以薯蓣擦脸所致,为的是理所当然地躲在家中,以免会突然碰上可能还未离开的陆培之。
如今差不多有一月余了,陆培之十有八九已经回了江南,她自然不必再装病。
然而她难得认真,英儿却不相信,只是觉得她在强打精神安慰自己,于是更加伤心:“大小姐,您真是受苦了……”
以往简轻语都是哭的那个人,还从未试过看旁人哭,一时间有些无奈,不知该拿这丫头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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