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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宫里要放人了?”
数日后,柳叶渡白溪巷某所小院中,一名身著道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闲闲坐在廊下,手指轻扣着竹椅的扶手,轻声问道。
语毕,望向立在修竹之下的男子,展颜道:“初影,莫要站得那样远,近前说话罢。”
那叫初影的男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面目尽被遮掩,此际闻言,应了个是,拾级而上,束手立于廊口处,恭声道:
“回主子的话,宫里传来消息,因明年是太后娘娘千秋,陛下为贺太后寿辰,要把宫人都放出去。”
“内侍也都放出去么?”
道袍男子端起小几上的茶盏,掀起盏盖问道。
初影叉手道:“回主子,凡四十五岁以下、十二岁以上的内侍,也都会放出去。”
“豁啷”
,道袍男子倏然合上盏盖,身子向后一靠,面上划过淡淡的讥诮:“釜底抽薪么?”
“启禀主子,属下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今年开春,徐五郎从辽北带回来好些丁口,据说,这些人会补上宫里的大半空缺。”
初影又道。
道袍男子面色不动,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只说了这四字,他便微阖双眸,似在出神。
竹几上的茶盏,渐渐息去了白烟,廊外雨丝渐密,一片穿檐打叶声。
“既然如此,咱们布置在里头的人手,便全交给西边儿那一位吧。”
良久后,道袍男子方启唇说道。
语声落地,他忽又笑了一下,玩味地道:“那一位在宫里的人手,并不比咱们少,且看他如何处置便是,咱们能不动便不动。”
初影叉手应是,又问:“那几个传信之处,属下要不要先撤掉?”
“不急。”
道袍男子语声淡然,随后撩袍起身,负手在廊下缓缓踱步,眉眼间蕴了几分沉吟。
行至窗边时,他便停了步,转望初影,明亮的眼睛里,似跳跃着一些什么:“国公府状告胡秀才欺诈之案,你派人去查过了么?”
初影躬了躬腰,语声变得低沉起来:“回主子,属下查到,那胡秀才之所以被国公府告了,是因为他手头的婚书和信物,不止一套。”
道袍男子挑了挑眉:“有趣,有趣。
你继续说。”
初影便又道:“胡秀才进京后,因时机不对,他一直按兵不动。
却不想国公府竟找到了他,上门商谈退婚之事,还请了两位大人做见证。
便在商谈的当儿,那胡秀才袖口里间掉出来一份婚书,却并非国公府的。
国公爷便说他是江湖骗子,一纸状书告去了玉京府。”
说到这里,他立时单膝点地,叉手道:“胡秀才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属下失察,让人钻了空子,请主子责罚。”
道袍男子垂目看着他,温雅的脸上,有着一丝罕见的冷意。
然而,这冷意也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地,他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上前两步,温言道:“此事你确实有错,然,我亦难辞其咎。”
他亲手扶起初影,向他手臂上拍了拍,仰首叹道:“我们都疏忽了。”
初影还要说些什么,被他抬手止住,随后,他返身坐回竹椅之上,将冷茶泼去廊下,执壶注了一盏热茶,那双往昔总是很明亮的眼睛,此时亦显得幽沉起来,似染上了这漫天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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