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为王朴的杰出才干赞叹不已。
他欣喜地拍拍王朴的肩头,激动地说:“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新城便能初具规模。
能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王爱卿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王朴连忙行礼道:“这都是陛下亲力亲为,筹划有方,微臣只是做了一些分内的事,哪敢揽功!”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范质、李谷,偷偷使了个眼色。
王朴的意思很明白,看来皇帝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要进谏的正好赶紧说!
范质会意,轻咳两声,前趋一步奏道:“陛下,臣有一事,已在心中盘桓多时……”
柴荣诧异地扭头过来,笑道:“宰相既然有事,何不早说?”
范质缓缓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内修政事,外征逆贼,疆域日益扩大,恩威泽被天下,万民无不拥戴,威名震于四海。
臣以为,为长远计,应当早立太子,并分封皇子为王,如此才能保大周基业永固。”
听范质这么说,柴荣似乎有些惊讶。
显然,一心扑在国事上的柴荣根本无暇考虑过这些事。
沉吟片刻,柴荣摇了摇头:“儿子们都还年幼,更谈不上于国于民有什么功劳,草率封王,恐怕不妥。
况且,那些随朕出生入死的功臣们的儿子都没加封,反而先封自己儿子,岂能心安!”
李谷见皇帝不听,心中有些着急,也上前劝道:“陛下大公无私,胸怀天下,自然令人敬仰。
但分封皇子,自古如此,且如今外患未平,战乱未息,将皇子分封为王,震慑各地,也能令天下人安心。”
王朴也接口说:“自唐以来,历代皇子大多幼年封王,甚至有刚满周岁便封王爵的,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陛下迟迟不分封皇子,恐会引人揣测非议。”
柴荣叹了口气,悠悠道:“皇后去世以来,朕一直在想,她曾多次劝朕不要征淮,朕却一意孤行,她殡天之时,也一定在为此事哀伤吧。
单单这件事,就算满朝文武,支持朕的又有几人?所谓青鸾舞镜,悲鸣而亡。
也许,独自前行,不被理解是朕的宿命吧。
自朕登基以来,做了这么多不为人理解的事,再多一件又有何妨?”
听柴荣这样说,城楼上陷入了一片寂静。
王朴等人抬眼看着沉思中的柴荣,一丝酸楚涌上心头。
那张曾经英气十足的额上如今已皱纹浅露,而鬓角更多了几丝白发。
这几年来,只要跟随柴荣左右的人,无不为他旺盛的精力而震撼。
不管行军打仗,还是处理政务,事无巨细,柴荣无不事必躬亲。
这样下去,就算是铁人也会被累倒。
柴荣的做法连许多地方官员也有所耳闻,以至于有官员曾为此专门上书劝谏,柴荣却不为所动。
私下里,众大臣不禁为柴荣的身体深感忧虑。
唐亡以来,短短数十年间,中原王朝至周已历五代。
频繁的王朝变更中,兄弟相残、父子相争之事屡见不鲜,而部属叛乱、篡权夺位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远的不说,后周太祖郭威不就是发动兵变,“黄袍加身”
才夺得皇位?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们这么着急地劝柴荣将儿子封王,确是有备无患之法,以早早断了那些阴谋者的念想。
但柴荣却显然没兴趣考虑这些在他看来并不紧迫的事。
在他看来,复兴中原,夺取淮南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在他心里,还有太多事要做,至于身后事,现在还远远没到考虑的时候。
一连数日,从淮南传来的战情文书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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