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晚寒风呼啸,雪花横飞,但屋里的大壁炉烧得旺旺的,边上的一盆水仙碧叶白根,玉姿金蕊,开得正好,映得屋里春光艳发,熏人欲醉。
万贞和杜箴言偎在沙发前慢慢的说着闲话,只觉得现世安稳,不作他求。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喧嚣低了下去。
在没有电子产品的地方,没了大量的人声,夜晚便安静得只剩下风雪敲窗的声音。
万贞喃喃地道:“我现在开始理解富贵人家为什么要养伎人了……没有播放器,对于喜欢音乐的人来说,除了养家伎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杜箴言一笑起身,打开小客厅沙发后的小柜,拎出一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只二胡来,像模像样的调弦抹香,往腿上一架,笑问:“想听什么?”
万贞怀疑的看看他,再看看二胡,问:“我还能点单?”
杜箴言扬眉道:“不要小瞧我的实力哟!
我这可是家学渊源,我爸当年就是靠这拉二胡的手艺哄了我妈嫁给他的。
我从小就跟着他学拉二胡,不过按学校的老师说,弦法不正确,音不准。
但咱们自娱自乐嘛,管什么准不准呢?开心就好!”
万贞正想说声随便,忽然想到她初遇杜箴言时的情景,伏在沙发靠倚上乐不可支:“拉一首《上海滩》吧!”
杜箴言先是莫名其妙,紧跟着醒悟过来,窘得二胡也不要了,扑上来挠她胳肢窝:“你想着点我好的行不?就记得这些糗事!”
万贞怕痒,一边笑一边拦他:“我也没办法,谁让人的记忆那么奇妙,对出乎常理的事总是记得特别清楚呢!”
两人笑闹一阵,杜箴言才重新拾起二胡,调弦试准了音,果真来拉《上海滩》。
万贞听着这熟悉的曲调,忍不住合着节拍轻轻的哼唱。
她的嗓子音域宽广,气息长足,杜箴言拉的曲子纵然有些指法问题,导致音调拖长,她也尽能和上。
杜箴言许久不碰二胡,开始还拉得有些生涩,但万贞的唱腔能与他和调,这手感就回来了。
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渐渐地越靠越近。
杜箴言望着万贞明艳的面容,只觉得熏然欲醉,好像刚刚喝的酒直到此时才后劲发作,令他完全不能自持,只剩下最后一丝清明,喑然问:“贞儿,你现在成年了吧?”
万贞也觉得口干舌燥,勉强保持着一点矜持,取笑:“你是按哪里的标准问啊?”
“当然是我们那里的标准啊!
我们是哪里人,就按哪里的标准。”
两人细细碎碎的废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风雪夜中。
一夜风雪肆虐不绝,次日一早却重云消退,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鱼鳞般的朝霞从天边铺排开来,将洁白的冰雪世界笼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着心中微生暖意。
万贞内着夹袄,身穿柿柿如意镶边的浅红锦袍,高筒皮靴,兔毛手笼,外罩狐皮斗篷,怀里还抱着个黄铜手炉,全副武装的准备回宫。
她出宫时没人送,是东华门卫士帮她租的驴子,这次回去本来想把驴骑回去还给人家,不料出了大门,就看见杜箴言一身车夫打扮,赶着车等在外面。
万贞有些惊讶,问道:“下雪天路滑,这车不好赶,你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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