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经常自己在房里摆弄那些棋子,将他们的棋局一步步重演出来——根本不为什么学习,仅仅是在脑海中体味他每下一步时的姿态举动。
客观来看……和他此时的样子倒很像。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会下棋,脑中却还有这盘棋局的道理。
望着那些交替落下的黑白棋子,我狠出了一阵神,不知不觉间一局棋已经下完。
不,是昔日的某一局棋已被他完整地摆了出来。
倒不曾想,父王这个一无野心二无大才、整日只喜作诗赋词的闲散王爷,棋艺居然能入他的眼,让他欣赏记挂这么些年。
因出了那一阵神,我恍惚觉得时间只过去一瞬,其实他却仿佛已下了很久,很久。
窗外细细的小雪也停歇了。
他起身走去床边,将外衣脱了,掀被坐上床榻。
我方才反应过来,跟过去,借烛光在床沿写道,“陛下,您是要睡了吗?”
他眼角瞟到那行字,动作滞了一滞。
默了片刻,早已习惯似的无声往里侧挪去了些许。
如此简直堪称乖巧的行为举动,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自从那云珠在他床上躺了几日后,我对他那张锦缎绣纹、宽大柔软的龙床就分外嫌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故而退居在他床榻斜上方的横梁上,夜间没事的时候倒也能一眼瞧见他——看看他这九五之尊晚上是否会有些翻来覆去磨牙梦呓之类不得体的小动作。
可惜他要么不睡,要么躺下便一夜闭目沉睡,除了偶尔轻微皱眉,安静得……让我甚至不忍心去碰一碰他。
可我虽然是个鬼,这房顶也雕梁画栋漂亮不亚于他那张床,但这毕竟是冷冰冰硬邦邦狭窄一小撮地方,窝在这里呆久了甚是不舒坦。
再去瞧他睡的那张金澄澄绣龙纹的床榻,嫌弃归嫌弃,却比我这地方要好得多了。
于是某一日,我便以威胁他要将他宝贝儿子抓来饮血吞肉的方式,命令他每日都要分出半张床的位置给我,且不允许其他女人再睡到他床上,以免脏了我的地方。
“你也知道吧,你们天子血脉对我有多大的补益作用,你那儿子至今还能活蹦乱跳,可都要多亏了本鬼魂我的手下留情。”
我如是说。
这威胁虽凶残了点,不过月嵘宝宝放心,有你这当了鬼的娘亲在,谁也伤不了你半分。
他那双深邃而乌黑的眼眸注视着我那几句话看了许久,沉默着不辨喜怒。
我猜他心里八成要说,那日居然还滴血救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说不定就是我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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