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做陶师傅那故意刁难叫她难堪的事儿,内心里念着仁善做不出来。
但该她周安心做的,是一件儿也不能逃了的。
正是陶师傅那话,她们花钱买了人,可不是搁家里供着的。
她若好呢,自有扶正的希望。
若是不好,保不齐往后是个什么收场。
因陶太太交代她两句,都是让她放宽心的话,却也不忘吩咐她,“待会儿收拾罢了,添些水到灶里烧上,兑得冷热刚好,给我和老爷送去。”
听着周安心应声“是”
,陶太太便出灶房往正房去了。
她这会儿算是能清闲一下了,觉得并不坏。
陶师傅这会儿正在炕上抽烟锅脑子,他平常不大吃,也就晚上回家偶或吸搭上几口。
见着陶太太进来,嘴鼻间徐徐吐出口青烟来,说:“你可瞧见了,你儿子怎么护着她。
之前与她家担豆腐,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就瞧着她甚好?”
陶太太往他对面坐去,“头先小祝说的是瞧不下她家困苦,又因着她嫂子在咱们铺子上帮闲,我也便没说什么。
后来哪知瞧上眼了,要娶。
带了姑娘去法清寺叫我瞧过,大是乖巧会应承人的,瞧着不错,我便中意。
哪知你便从中阻拦,弄得她这般。
于咱们是没什么,可那姑娘受委屈是真真儿的。
依小祝的心思,自然瞧不下去。
这种事都是这样的,你越阻挠,她们越情比金坚。
倘或一朝撒手不管了,由着他们相处,再浓的情愫也叫这柴米油盐的日子磨没了。
有什么好生气较真的呢,她要留下就留下,但看她表现罢了。”
陶太太这话说得不错,也是她这么宽心的缘由。
然陶师傅揪的却不是陶小祝一门心思只管放在周安心身上,便又问陶太太一句,“你瞧那丫头,心思重也不重?”
陶太太笑,“她才多大,能有多重的心思?依我看,就是与咱们小祝两相投缘,要做夫妻。
没想到碰上了恶公公,委屈将就,做了个妾。
人家已是这般了,咱们就别再叫她难堪。
好歹入了门,能使唤就先使唤着。
你向来心思多,好好的人都能叫你揣摩出八分坏来,也不见得不是想多了。”
“要是想多了也便好了,就怕不是。”
陶师傅搁下手里的烟锅脑子,“一一与她最是相熟的,就没说过她一句好来。
我也是惯常瞧人不会瞧错了的,这回应也没错。
小祝便是叫你这样教的,死脑筋一个。”
说说又怎么奚落起她的脑筋来了,陶太太不高兴,“养不教父之过,你一天天地忙生意,什么时候管过?这会儿是瓜是瓢都没法儿,你可也别再说儿子叫我教傻了的话。
眼下他就是这样,也倒不回去了,不能叫你再重教一遍。”
陶师傅不与她争辩这个,都是无益的废话。
且说周安心,只问她,“我早先拿卖身这事儿说与她听,不过是想叫她知难而退。
可怎么样?她竟笑眯眯上门来了?你便是拿大脚趾想一想,她这是什么行为?我那般对她,搁谁身上谁不会怨怪?你想这女孩子,心思多深。
这么说,你听懂没?小祝是叫猪油蒙了心,死也要娶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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