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戏后,周夫人就提出告辞,紧接着,就又有几位夫人陆续离开,这才唱了三折戏,庑廊上的座位已经空了至少三分之一。
气氛再回不去玄静观主没来之前的热闹与喜气,不时有女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那些离开的夫人。
自己好好的寿宴就这样被彻底破坏了,贺氏面上一直微微笑着,但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贺氏也不蠢,她回过神来后,就猜到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
纭丫头若真被送去道观祈福对谁最有利呢?答案呼之欲出。
她捧起粉彩茶盅,眼角不着痕迹地盯着身旁的唐氏,半垂的眼帘下,闪过一抹不快。
而唐氏现在心中也有点乱,既不甘,又担忧,还有忐忑,她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
她塞了三千两银子给那玄静观主,如今那玄静观主变成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若是对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处乱说话,那么自己可就不妙了!
唐氏越想越不安,心烦意外,也就没注意到贺氏从审视到确认的目光变化。
戏台上的戏还“咿咿呀呀”
地在唱着……
到了未时,岑隐就告辞了,端木宪亲自把他送到了仪门,目送他上了一辆黑漆平顶马车,驰出端木府。
“小蝎。”
马车行驰在京城平坦的青石板路上,车厢内传出了岑隐的声音,一个随侍在马车旁的年轻内侍立刻靠了过去,侧耳俯听。
“是。”
他应了一声,策马停了下来,而黑漆平顶马车则不疾不途地向宫城前行。
回了皇宫,岑隐就先去了自己在宫中的住处。
待他沐浴更衣,又换上了一身簇新的红色麒麟袍出来时,小蝎也回来了。
小蝎恭敬地行了礼,上前在他耳边附耳禀了几句。
尖细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那树叶的沙沙声中几不可闻。
岑隐的眼中幽黯如墨染,深沉如幽潭,挥手让他退开。
须臾,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一个小内侍立刻去了懋勤殿,捧来一叠奏折就随岑隐一起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角落里放着两个冰盆,气温恰到好处,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白琉璃窗扉直直射进来,照得里面一片宽敞明亮。
岑隐步履轻盈地走入御书房中,名为小礼子的内侍亦步亦趋地跟着在他身后,悄无声息。
“皇上,”
岑隐给坐在紫檀木雕龙书案后的皇帝作揖行礼,“臣把今日的奏折送来了。”
素来内侍太监在皇帝面前都是自称奴才的,唯独岑振兴、岑隐这对父子以“臣”
自居,而皇帝偏偏丝毫不以为恼,足以见其圣宠之重。
几缕阳光照在岑隐的脸庞上,白皙的肌肤仿佛是最上等羊脂玉雕琢而成,细润莹洁。
身着明黄色刺绣龙袍的皇帝从一幅精巧典雅的鹦鹉图中抬起头来,一看到岑隐,就是嘴角微勾,笑容满面地招呼道:“阿隐,这是江南刚献纳的《五色鹦鹉图》,你且来一起赏鉴赏鉴。”
今上能诗善画,一向喜爱收藏天下奇珍异宝,尤其是字画珍玩,自其登基后十几年来所搜集的稀世珍品数量之巨,可谓举世无双。
这些珍藏或是内廷司制造的,或是皇帝南巡时搜集的,或是来自各地臣子的孝敬贡献。
比如这幅《五色鹦鹉图》,乃是前朝的第三任皇帝楚宁宗所作,楚宁宗乃是有名的书画大师,这幅画是他少数遗留下来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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