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漪霓换上一副愁容,“原是说趁着春日热闹,他便呼朋唤侣地和人在山道上赛马,不知怎的马儿受了惊,人也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会子还昏睡着,大夫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唉!”
太后静静听着,“也是家宅不宁,若外边的大夫不济事,你便从宫里请一两位太医过去,想来总能强上一点。”
白漪霓点头答应,她忽然好似想起什么,道:“臣妾前几日也担心怕撞上邪祟,特意跑到京郊的圆觉寺祈福,谁知可巧在那里见到一位眼熟的师父,太皇太后可知道她是谁么?”
太皇太后眼珠微微一动,却不做声。
旁边的江澄心听出端倪,忙笑道:“一向与咱们宫里来往的只有慈航庵,圆觉寺倒不怎么熟悉。”
白漪霓讶道:“江美人莫非不知道么,慈航庵被一场大火所焚,举庵都迁往圆觉寺了。”
她又朝太皇太后笑道:“臣妾也就是在这儿见到了这位熟人济元师父——也就是从前的厉昭仪。”
绣春馆忽然变得非常安静,静到连蚂蚁爬过地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是谈姑姑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厉昭仪——济元师父现在可好么?”
“济元师父一向为人恬淡,从不怨天尤人,自然在哪里都能顺天安命,她倒是一心记挂太皇太后,特意为您求了平安符,还托我带过来。”
白漪霓将身上带着的一个蓝布包裹打开,取出那一沓符纸。
她将平安符交到谈姑姑手里,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太皇太后,您安心休养,臣妇改日再来看您。”
谈姑姑送她出了殿门,方转身回来,捧着那一沓符纸手足无措,如同捧了滚烫的热炭一般,“太皇太后,您瞧着……”
江澄心在一边看着,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她坐立难安地笑着:“太皇太后,济元师父虽是一片好心,但您如今身子康健,怕是用不着这些符咒,不如由臣妾拿去明华殿供奉罢。”
她私心当然不是想着供奉,顶好拿去烧毁,一了百了。
太皇太后沉吟半晌,伸出两手,“给哀家。”
江澄心愈发不自在,强笑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淡淡瞟她一眼,“今儿是贾淑妃的生辰,你若不去贺上一贺,贾淑妃怕是不会喜欢,太后那一关你也过不去。”
江澄心险些给这句话呛死,只好无奈地绞着手绢,“那么臣妾先行告退。”
却仍不甘地瞧了那些符咒一眼,仿佛那不是祈福的灵物,而是催命的咒语。
太皇太后与谈姑姑一同翻看那些平安符,看着那些咒文,太皇太后的老脸上泛起微笑的皱纹,“这些鬼画符的字样想必都是她亲自写的,旁人再难得看懂。”
谈姑姑也陪着笑,“虽然看不懂,一笔一划却甚是认真,要写这么多,其实也不大容易,济元师父也算尽心了。”
太皇太后轻轻道:“难为她还记着哀家。”
两人继续翻看,谈姑姑手上没拿稳,倏然掉到地上,散落一地,捡起再看时,她忽然发觉有几张的名讳并非太皇太后,上面的祝文也有所不同。
细细一看,依稀辨认出分别是玉、忻、慎等几个字。
“原来是保佑皇子和公主的,”
谈姑姑郁然叹息一声,“看来济元师父即便身在佛寺,对几个儿女仍念念不忘,慈母之心,果然令人感怀。”
太皇太后却瞅着那几张符咒不作声,她固然疑心厉兰妡此举是故意为之,不然为何偏巧夹了这几篇符咒,但不论如何,她如此作为总归是有情有意,或者变相地拜托她照顾这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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