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久未动怒,便觉得我就能任由他们摆布了不成”
搁了笔,牧临川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朝张嵩憨态可掬地一笑“去查清楚都是谁在后面,王后孝期还未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搞这些小动作。”
他移开视线,说这话却如同家常便饭般自在“孤让他们死。”
这一句话轻轻巧巧的落地,张嵩毛骨悚然,叹了口气低声应了。
如今陛下虽然鲜少动怒,但比之前却更为冷酷暴虐。
还是那种森森的,平静无波的暴虐。
身上这属于人的特质被剥离后,他就成了个吞噬所有黑暗与光明的深渊,心里涌动着的只剩下了些漆黑的污浊的东西。
不过撇开这些不提,如今的牧临川倒能称得上一个明君,一个者。
他勤于政事,睡得很少,一天统共睡不了三个时辰,常常秉烛达旦到深夜。
自他还于旧都后,刑法之峻急尤甚从前。
犯了事儿,被他剥皮揎草的,几乎能将太极殿前的长阶染红。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牧临川他对佛法的追崇。
他一年中鲜少休息,若休憩不是在佛寺里就是在千佛窟。
这千佛窟,张嵩后来又去过几次。
那些佛像都被牧临川砸碎了,一尊一尊重新塑成了懿淳王后的模样,这些塑像,描金涂彩,贴以金箔。
就是他曾经想象过的样子,肌莹骨润,半双眸,身披素帔天衣,金身螺髻,玉毫绀目,披白纱,光洁的胸口饰以璎珞,衣带当风,颈项佩日。
赤着一双莹润小巧的玉足,站在莲花台上,手持柳枝。
一尊一尊,都是牧临川他拿着刻刀,一笔一笔刻出来的。
有时候刻得不满意了,他还会拿那些犯了事的贪官污吏们练刀。
到如今,哪里是骨头哪里是筋膜,他已然了熟于心。
张嵩曾有幸亲眼见过一次,这刀尖没入胸前正中作了条切口,手腕一压,一转,旋转分筋,就一条条均匀地将一层层组织结构剖开了,剖得格外好,流畅,简直像是艺术。
令人不敢想象这是剖了多少才练出来的。
非止千佛窟,他在她身上加诸了无数光环,为她立庙塑像,凡是能按上的神仙名号他都往她身上按。
人们渐渐将懿淳皇后视为保一方水土平安,风调雨顺的神女,她的庙宇遍布大雍各地,香火日日夜夜不断。
他造出了一个神。
无人敢提出异议,懿淳皇后死时的异象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牧临川觉得陆拂拂死前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警醒。
她让他做个明君,那他就做了,甚至还做得更为尽职,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吃喝拉撒睡干脆就在殿内,七日之内能上千份奏折。
说不定哪一日,他也能成为三皇五帝那般的人物,功德圆满了,就会有人下凡来接引他,与她在天上相会。
只是这人间太寂寞,相思无处可寄。
孝期未满,就在后面跃跃欲试之辈很快就被张嵩给逮了出来。
整个大雍就是牧临川的天下,去岁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杀了焦涿之后,他将权柄牢牢握在他一个的手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避不过他的耳目。
这些人很快就被拖下去,剥了皮,沥干了血,填上稻草,立在太极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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