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没听见,继续说:“……那晚,你从车里拿回来没有?”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何绍礼从哪里找来两个毯子,他用一个毯子密不透风地全裹着她,另一个全盖住何智尧的头,不出声地把迷迷糊糊但不断提出抗议的母子两个人全拽回家。
再之后,她在连续的夜晚都处在全真空的状态,至今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何绍礼目光闪动,默默瞧了她半晌,他忽地说:“我不喜欢你穿粉色。”
江子燕叹气,内心猜着那裙子八成是要不回来。
又听他这话说得总有些孩子气,她随口调笑一句:“哦,你不喜欢我穿粉红色,那你喜不喜欢我亲你啊?”
出乎意料,何绍礼就像一个情场初哥似得,当场怔住了。
他半句话都没出声反驳,眸中划过可见的青涩。
而等他摸完鼻子,江子燕已经笑着把门关了。
何绍礼再原地等了会,终于确定眼前再无开门的可能,失望地独自回到单色调的房间。
他后躺在床,靠在墙角的黑色公文包里一大块,鼓鼓囊囊的,正是她口中的那条粉色连衣裙。
江子燕穿枯燥黑色衣衫的时候,总会让人凝神盯着她那冰般的眼睛和嘴唇细看,想找寻柔软。
但其实,桃红色等亮色也是很适合她,显得眉目温婉,带着涉世未深的美艳。
每年里会有几天,江子燕也就会抛弃她惯常的黑色,改而穿那件被刮了很多丝的廉价粉色毛衣。
“因为昨天是我妈妈过生日,我妈妈最喜欢粉色。”
江子燕说起楼月迪的次数极少,每次提及也都语气平静,身上怨气值几乎没有,“我感激她生了我,所以前后几天都会穿这件颜色的毛衣。”
话虽然这么说,江子燕在寒暑假里的时间,都会留在本市,好像完全没有“回老家”
的意识。
最初租房子充作童装仓库的伊始,就投了一个比较高额的失火险。
何绍礼知道她来自单亲家庭,江子燕从开始就并不掩饰她的家境。
他对她的孝顺有些意外,也有些替她难过:“你和你妈妈关系很好?”
他忘记江子燕当时怎么回答了,或者,她当时根本就没有回答。
何绍礼记得他在江子燕失踪的两个多月,他按捺不住,终于亲身去了洲头县。
站在那个越发破旧的小饭馆门口,楼月迪走出来泼水,她身态发福,少见的没有醉态。
她对找上门的英俊男生冷冷说:“我女儿很久都没回家了。”
眯着眼睛上下地盯着他,看他气度不凡的模样,试探说,“你是燕儿的男朋友吗?”
他腼腆地点了点头。
楼月迪忽然诡秘地笑了,因为酗酒不停,整张脸皮都像蜥蜴的舌头一般干燥泛白。
她自言自语地说:“我家江燕总是喜欢比她年纪小很多的男孩子嗳。
我前一个女婿,年龄好像也不大,只可惜……我们这里有句话,寡妇怀孕,全靠邻居帮忙,呵呵。
你要多小心我女儿啊。”
她说话已经什么都不顾忌了,颠三倒四,但目的已经达到。
楼月迪看着何绍礼的脸惨白下去,再施施然关上门。
江子燕独自坐在灰暗后院的二层楼房,她刚照顾了一整夜的母亲,却毫无困意,单手支颐很沉静地思考什么。
楼月迪走进来的时候,又对女儿轻描淡写地扮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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