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数日之前,女帝突然在朝会上称有人呈送祥瑞,当时并无人对此表态,这两年来全国各地送来大大小小的祥瑞数不胜数,每次有祥瑞入京,均大张旗鼓去迎接,朝臣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且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女帝以上天的名义搜罗来的遮羞布,无非是想掩饰她牟取宇文氏江山的原罪罢了。
是以再次听到女帝说有人送了祥瑞时,所有人均嗤之以鼻,甚至有耿直言官准备借此机会弹劾这股刹不住的歪风邪气。
可还没等到磨刀霍霍的朝臣们准备好骈四俪六的文章,多年来一直窝在钦天监养尊处优的的国师大人突然开口,称此次祥瑞关乎国运,一旦迎了祥瑞,往后数年大周必定国泰民安,万邦来朝,众心所向。
此言一出,众朝臣难以置信的同时,只觉荒谬。
七月二十六,宜祭祀、动土、迁徙。
这一日,太社之内金吾卫持斧钺奉道,五步一人。
女帝着日月星辰衮服佩十二琉冕,带领百官至社台告祭土神,祈求福被天下。
而这场祭典,后来在史册中留下重重一笔。
女帝借着祭典终于将那个神秘的祥瑞奉上祭坛,并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
国师带头下拜,山呼万岁。
大周三代帝王均穷其一生也未寻到传国玉玺,这在朝臣私下里并非什么秘密。
可如今竟突然被女帝寻到,难道女帝当真是上天选中的天下之主?
在玉玺现世的那一瞬,所有人心中均是这个念头。
谢京华作为礼部尚书,这场祭典自然由他主持。
他距离女帝最近,当那枚玉玺被举起时,他心中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弄了个假的,接着又觉得荒谬,再随后只剩下茫然——若这个女人当真连上天也选中了她,那么这两年多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笑话?
有这般念头的自然并非谢京华一人,甚至还有更多人,生了许许多多原本不曾生过的心思想法。
甚至于夹杂在女帝众多大赦天下等恩典之中,徐行俨这个凌空出现的空壳贵胄,也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周朝局因这一块死物,开始朝着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
……
谢京华这几日心中有些不甚太平。
谢瑶已经及笄两三月,但婚事一直未定下,并非他不重视女儿婚事,此事其实始终在他心头悬着。
朝中同僚也有人私下里隐晦透露过想要结亲的打算,但他均未明确态度,一方面是因之前柳家之事给了他一个教训,另一方面,他也从妻子那里听到了点女儿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虽耿直,却并非愚笨,隐约觉察出,女儿大约是有些别的念头,他也并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在犹豫不决之际,裴莞在一日朝会之后突然叫住他,并告知他陛下近日会给谢府下一道赐婚圣旨,让他提早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失了仪态。
裴莞敢这样说,自然是得了女帝的允许。
他当时脑子有些懵,甚至忘了多问一句女帝要将女儿指给谁。
当晚回府之后,他心神不宁,晚饭也未吃几口,便急急叫了谢琼进书房商议,两人一直谈到深夜才散,均各自怀揣了一肚子心事。
谢琼回到卧房时,林氏还未歇下,遂上前替他除了外裳,又叫婢女端了一直备着的热水给他擦脸。
谢琼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方才父亲和他商议的事,一扭头看到屋内留着的一盏夜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你可听阿瑶说过什么女儿家的心事?”
林氏原本已经闭了眼准备睡了,闻言睁开眼想了想,说:“并未说过什么,不过……前些日子她确实是问过我些奇怪的话,问我与你成婚之前,是曾相识还是直接着冰人议亲。”
谢琼拧了拧眉头,“为何要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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