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花笺一旁,是装着几页残缺棋谱的红匣子。
紫檀木沉重,史箫容却也没舍得将匣子丢了,仍旧拿来放棋谱。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将花笺放入了红匣子里,后来这红漆紫檀匣子里装入的东西越来越多,快要溢出来了,史箫容才发怒,不准某人再弄这些小儿女之间的道道了。
时辰如期而来,史箫容换了一袭清雅淡纹的衣裙,却没有将长发如以往那般老气地结髻,而是松松地挽了一下,任其垂腰。
她走在花丛里,尚未看到人影,便先听到了勾人的琴声。
史箫容立刻止步,记忆回到某场宫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帝雅兴忽起,在席上亲自弹琴助兴,弹的却是活泼大胆的凤求凰。
她坐在席上,与他相距不远,听出了他指尖下的琴意,借着酒力假装不胜,醉在了宴上。
那是她第一次无法抗拒来自温玄简的情意绵绵,如静心织就的蛛网,一点一点缠绕住她,直至她投降。
今夜的琴音却又与那晚不同,更为浓烈醇厚,散在如水月光里,如猛然迸裂的美酒,香气弥漫散开,浓烈得令人心颤。
史箫容提起裙摆,绕过树枝,看到了坐在冷潭边抚琴的人,长发束起,玉冠温润,褪去少年痕迹的男人越发英挺俊美,抬眸凝视着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透着专注与深情。
月下见美人,连史箫容都在这刹那动心了。
她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腿边,伸手,胡乱抚了抚七弦琴,她不精通古琴,因此从不碰它。
“我好像从来不曾在你面前舞过一次,想看吗?”
她抬头,看着上方的人。
温玄简动了动嘴唇,很想说他见过她的舞姿,但又决定不说出来了。
点了点头,说道:“我替你抚琴。”
琴瑟和鸣,这正是史箫容少女时期所追求幻想的生活,她没有想到,在这深宫里竟可以实现。
她当着温玄简的面,将绣鞋罗袜脱了,光着脚跳到潭边一块岩石上,在琴音响起的刹那,跳起了时隔多年的第一支舞。
温玄简看着岩石上神采飞扬的女子,她嘴边扬起一抹笑容,含笑望着他,让他几乎手抖,弹错了一个音。
心中仍旧激动喜悦,这是她跳给自己的第一支舞,独一无二而又率真诚挚,这样毫无保留的舞,世上何处可寻。
舞步醉人,渐缓,琴音亦渐消,她回到他身边,凝睇着他的双眸,渐渐的,一层浮冰般剔透的涟涟泪水酝酿在她眼底,他抬手帮她拭去,她依旧止不住泪意,干脆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入他怀里痛哭起来。
温玄简一时美人在怀,心驰荡漾,知晓她为何而哭,顿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多努力都值得了。
她已懂了他的心。
温玄简将她拦腰抱起,走向碧澜苑的高阁。
此时已是夏季,玉兰花树郁郁葱葱,史箫容抬眸,看到那座高阁,他不让她下来,就这样抱着她爬上了高阁。
因为只有阁楼悬挂的宫灯垂下些许光影,朦胧昏暗,只有大致的轮廓可见。
四周静悄悄的,温玄简看不清木梯,被轻轻绊了一下,直接坐在了阶梯上,顺势让她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史箫容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你小心点,让我自己走吧。”
“不行,要抱着你爬上高阁。”
说完,温玄简又将她公主抱起,一步步迈向阁顶。
史箫容含笑看着他,“不重吗?”
“不重,还很轻呢。”
温玄简摇摇头,低头凝视着她微笑的脸庞。
她提醒他看路,“没见过我吗?非要在这个时候看……”
“什么时候看,都觉得美得移不开视线。”
温玄简含笑说道,然后走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史箫容红了脸庞,听了这样的话,焉能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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