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海.晨昏脉以西
世界的尽头,大地在此处断裂。
巨人之斧劈砍过的悬崖漫长地延伸着。
从上空俯望,这里是云与大地的交界线,天空和大地营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侧是青草铺就广袤无垠的草原,绿色浓郁欲滴,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
大风吹过草尖,青色波涛阵阵涌起,草香充盈扑鼻;另一侧,云雾汤汤浩若观海。
霞云浮翠流丹,暮霭姚黄盖紫。
世间绚烂的颜色凝聚于此,成为漫无边际的虹色云海。
往外跨过一线云崖便是无人知晓的地方。
可知的是,没有人从这里跳下去后还能爬上来。
两匹花马慢悠悠地走在云崖边际。
随着云海里的太阳渐渐深埋,马儿也越走越慢,直到最后被主人勒住辔鞍。
其上的人翻马而下,面向云海而立,似在观赏,似在沉思,直到天光尽泄,云海里升起一轮明月,他席地而坐,暂作休整。
不远处有个人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东西。
临近盘坐的少年,他像没了骨头,弓着腰走近,胁肩谄笑道:“主子,喝点水。”
少年接过水袋,灌了两大口。
抹掉嘴唇上的水渍,他拍了拍旁边的草地,笑道:“站着做甚?来坐。”
风城不敢轻慢,忙撩开袍子一屁股坐地上。
这几个月来,他跟着问槐风餐露宿、奔波劳累,人清瘦了许多。
脸部骨骼开始突出,颌角更加方正。
肿眼泡消了肿,眼睛大了些微,瞧着炯炯有神。
问槐指着缓缓爬升的月亮,问道:“你猜这是月亮还是太阳?”
风城左看右看,答案已有,又觉得没这么简单,心道:这不会又是给他出的考题吧?斟酌再三,还是如实答道:“是月亮?”
问槐点了点头,笑容恣意,笑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未雕琢的玉珠,雾蒙蒙的砂质下是清透的莹润。
这半个月两人一直在一线云崖游历。
云崖漫长,半个月走下来仍远远望不到头。
问槐为何来此,风城不清楚。
他已决意要和问槐混迹,刀山火海也会跟着去。
他这人脾气恶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辈子没成过事,搞得家徒四壁。
道德方面更是伤风败俗毫无底线,连亲儿都诱淫。
如此恶人,寻常人必然避而远之。
可问槐不同。
对他坏也不坏,好也不好,忽冷忽热地吊着,渐渐真把他的逆毛给捋顺了。
他发现自己对问槐的厌恨变成了某种特殊的崇敬,加上一开始跟随的一个月日夜相处观察,越发觉得跟着问槐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风城把心思跟问槐一说,对方立刻给他爆了身份,一听更把风城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风城修炼的那门魔功便是问槐在人界时自创的,属于从牙缝里露出来一点都让众多魔修受益终身的程度,实乃风城的祖师爷!
问槐又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跟着混定能带他逃出生天。
如此好事不忘记捎带他,顿时把风城感动地稀里哗啦,宣誓要奉其为主。
两人从针锋相对到互称主仆的前因后果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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