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微微一动,身下潮热,已见红了。
这便是如今无药可解的难题。
自去岁始,每个月总有几天特别难熬,她又有些气血不足,每每到这时便如过鬼门关。
绵密的坠痛不断从小腹袭来,毓坤几乎要将下唇咬破,身上一阵阵发冷,又有些发热,恹恹蜷在榻上起不了身。
为她抹去额上细汗,绛雪疼惜道“不然今日便使人告个假,歇一日再去学罢。
“
毓坤吃力抬手,摆了摆。
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若告了假,只怕闲话传得更厉害。
况且又讲不出是生了什么病,耽误了功课,更容易被挑出错处来。
在这节骨眼儿上,她是绝不能有一丝松懈的,想到此处,不由咬着牙道“更衣。”
说罢,她扶着绛雪起身,勉强换好冠服,连早膳也用不得,乘着轿匆匆向文华殿去。
一路上颠簸不停,毓坤只觉小腹坠得越发厉害,不由紧紧抿唇。
然福王朱毓岚这几日心情却相当不错,太子受挫,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在文华殿外下了轿,他神色轻盈,微微抬起眸子,正见远处毓坤的身影。
待到近前,朱毓岚不由诧异,虽是夏天,今日她却捂得很严,仿佛有些害冷,眉头微微蹙着,唇色淡得若有似无,却依旧是极好的样子。
在文华殿中落了座,朱毓岚望着面前纤秀的背影想,他这兄长身体当真不好,似乎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病一场,柔柔弱弱的,偏性子要强,再不舒服也要强撑着来。
有时候,他直觉瞧不上她,但又有时候目光却莫名被她牵绊,随便她一丝细微的动静都能牵起他的思绪来。
譬如现在,见她蹙眉听讲的样子,朱毓岚不禁在心中想,她起来不大高兴,到底是因为换了讲官,还是因为真的病了倘若真的病了,又为何不传太医不肯告假,是不是因为他迫她太紧了些
他一面想,一面走神。
直到顾太傅蹙眉咳了一声,朱毓岚才收回思绪。
作为为数不多未被裁撤的东宫讲官之一,顾士祯自然知道毓坤因何忧心。
他深沉望着她,目光却是温和的,带着安抚。
从他充满力量的凝视之中毓坤感到一丝欣慰,无论如何,太傅总是支持她的,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好容易下了课,回到慈庆宫毓坤松下口气。
草草用了午膳,她裹着纱衣倒在榻上,就着绛雪的手灌下调气养血的汤药,又从彤云那接过一方熏着艾的攒丝银手炉搂在怀中,任热意缓缓散入小腹,方觉苦痛减轻了些。
宫帷锦帐一层层放了下来,寝宫中一丝风也无,只有帐中的明珠泛着柔和的光。
热气蒸得她面色嫣红,毓坤却依旧觉得冷,又十分累。
珠帘之外,绛雪低声道“千岁歇着罢,外间有奴婢们守着。”
毓坤困倦得很,就在这松懈下来的惬意中,外界一切声息都朦胧起来。
此时方过午,云台门之外的协恭堂内,白玉案上一方棠梨色的风磨铜炉青烟袅袅,蓝轩坐在案后写朱批,郎燕生立在他身畔,将内阁送来的票拟本分门别类归为几摞,拣了一半,不由笑道“这几日言及太子之事倒少了许多。”
蓝轩方想起,前几天他有意将东宫讲官换了去,也不知是不是真吓到了她,这几日倒清静得很,再没人来报她暗地里搜罗那些陈年旧事。
然而他知道,她心中定是不服气的,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自己,只是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不由有些好笑,蓝轩随口淡淡道“这几日太子在做什么。”
郎燕生道“倒乖得跟小猫似的,每日只是老老实实在东宫读习字,闭门谢客,一应邀约都谢绝了。”
蓝轩倒诧异,能忍住不惹事儿,却不像她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郎燕生轻哼一声,将一封题本递在他面前。
蓝轩不用瞧便知是礼部呈上的,翻开果然是仪制司关于阅兵典仪之奏请,只在最后夹了内阁草拟的建议,言道圣躬违和不宜过劳,应由太子主持大局。
几位过手的辅臣都署了名,首辅陆循赫然在列。
这还是第一次,几位阁臣于一件事的意见如此统一,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恐怕太子在背后使了不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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