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记忆中那个六岁的小男孩的影子,却已经不可能。
记忆中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喜欢粘着她的小男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这个眉目清秀、瘦高个子的大男孩,脸上有了一种男子汉的英勇气概,他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却丝毫没有影响这种气概。
更难能可贵的是,与庞磊一惯冷峻清冽的表情不同,他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亲历了那么血腥的灭门案,还能长成现在这样。
“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
朱小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唤醒,“姐,你知道朱家的爸爸妈妈为什么叫我小万吗?有两个含义,万,就是忘和汪,他们希望我忘了这些可怕的经历,然后,像小狗一样,平安长大。
是不是很好玩?”
他笑问她。
桑槿拍了下他的手背,纠正他,“他们现在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不要叫朱家的爸爸妈妈。
他们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很难过,要骂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多亏了他们,不然你也不会长得像现在这么好。
等我们查出真相以后,我一定会去好好谢谢他们。”
朱小万点点头,“大概是我命大,那天刚好碰上他们也在墓地,他们的儿子叫朱小丸,据说因为他妈妈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鱼丸,他和我年龄一般大,桥坍塌的那一天,他不幸落水,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村长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悄悄把儿子埋了,不要声张,因为外界的新闻上说的是,桥坍塌,零伤亡。
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时我在墓地看到他们,也看到了朱小丸的尸体。
黑衣人接电话的时候,我就趁机跳下板车,跑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把朱小丸的尸体放到板车上去,我跟他们说以后我做他们的儿子,让他们先救我。
他们一开始有些害怕,但最后也答应了。”
“当时那个凶手没有起疑吗?还有,你和朱小丸明显长相不一样,村里的人就一直没有怀疑?”
桑槿很疑惑。
“我现在回过头来想,很确定,给我们埋葬尸体的人,应该不是凶手,不然,除了妈,你和我都不在里面,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还是把尸体都埋下去了。
至于长相,爸爸妈妈把我抱回来以后,全家人连夜就搬到了隔壁县姥姥家。
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一直到我工作以后,才回来。
回来以后,有知道内情的人问起,爸妈就说当时儿子只是落水昏过去,没有死。
这种说法,村长当然巴不得。
时间长了,大概也没几个人会去追究这些细节。
我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捡了一条命。”
桑槿听完他长长的故事,看着他,内心很沉重,她突然想起他刚才说想失忆,这一刻,她竟然也有这样的念头,如果他可以忘记这些经历,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连带她也会一同忘记。
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姐,你放心,我的记忆特别好,从你第一次出现在警局开始,我就已经认出你了,是你自己笨,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竟然看不明白。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老弟我那么卖力,我们那个跟石头一样不开窍的头儿,怎么可能知道追女孩子?”
桑槿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一开始,她每次出现在警局,被庞磊一次又一次轰走,他却一直在旁边不断地鼓励她,要坚持下去,她记得他当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石头是可以开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她那个时候还以为她遇到了好心的警察。
“现在轮你姐出马,要助你近水楼台务必得玥!”
桑槿起身,走到床对面,把戚玥切好的苹果拿起来,又在床沿坐下来,把苹果切成更小的块,喂给他吃。
朱小万看着她这种动作,想要阻拦,想想还是算了,一边吃苹果,一边忍不住嘀咕,“知道戚玥为什么老说我幼稚吗?都是小时候被你给惯的!
你老弟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你要负99.99%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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