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看自己踩在地板上的光脚,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卧室里言树苗又在翻身下床的动静,才轻轻关上灯,回房间躺下。
将搬家的种种琐碎处理完以后,言惊蛰第一件事儿,就去给自己又找了个兼职。
很近的一份工作,就在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做夜班的收银员。
钱不多,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两三千块,从晚上一点到早上五点半。
言惊蛰觉得性价比还算可以,毕竟晚上买东西的人不多,有时候一整夜都没有一单,偷偷打个盹儿,熬一熬就天亮了。
最主要的是这个时间方便,晚上等言树苗睡着后他悄悄出来,早上正好带着早饭回去——头天卖剩下的关东煮,或者各种临期的即食,不要钱随便拿,算是夜班的福利,言树苗还挺喜欢吃。
另一个负责跟他交接白班的收银员,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名字挺好听,姓宁,叫宁望。
宁望刚二十岁出头,染了一头说不上黄还是绿的发色,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戾气,眼皮懒洋洋的耷拉着,看着比言惊蛰这个打两份工的人还睡眠不足。
言惊蛰觉得他很可惜,明明个子挺高,长相也挺秀气,完全不像自己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出身的穷小孩。
关键他这个年龄明明应该在上大学,不知道怎么混到了便利店来打工。
言惊蛰自从结了婚,就自觉将自己去“年轻学生”
这一类群体划分开。
有了言树苗后更是如此,连划分都不需要,基本已经接触不到还在上学的年轻人。
可潜意识里,他时不时也会恍惚一下,有种自己也才二十啷当岁的错觉。
这种感觉在每次见到宁望的时候都会格外强烈,强烈的对比让他认清自我,也总能让他回想起自己狼狈惨淡的大学时光。
不过这些感觉,他也只会藏在心里偷偷感叹。
言惊蛰的话已经够少了,宁望像是比他还不爱出声。
区别在于言惊蛰是天生话少,宁望则是明显懒得多说。
有一次言惊蛰交代他接货的事情说得有点久,宁望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不耐烦起来,发出轻轻的“啧”
声。
所以整个第一周相处下来,除了交接班的时候互相对对货单,即便两人都在店里时,也基本零交流。
不过从第二周开始,言惊蛰发现宁望虽然个子比他高了一头,但性格仍是个很标准的小孩子。
宁望上下班的时间都不准点,有时候晚一刻钟才走,有时候早到半小时。
他在便利店里呆着也没别的事,就是捧着手机打游戏。
言惊蛰到了就去干活,宁望来晚了他就等一会儿,从来不抱怨,也不会跟店主告状。
反正都是捎带手的工作,也不累,就是天天睡眠不足,让他白天容易疲倦没精神。
渐渐的,宁望留在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饿了有关东煮吃,来活儿了有言惊蛰去做。
打游戏的间隙里,他偶尔掀掀眼皮扫一眼言惊蛰,也不会主动道歉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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