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晓雅的印象里,除却与父母一起的记忆之外,有关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片段会占一多半。
但不可避免的,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之下,那些隐藏在心灵深处的回忆,就像是在平日里被关进了封闭的匣子一样,不刻意打开,就会被意外地遗忘。
她一直在往前走,殊不知,时间也从未善待两位老人,他们也逐渐从年轻走向衰败,从清楚迈向了糊涂。
当魏晓雅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是因为丧事——她的爷爷走了。
这年冬天流感蔓延,爷爷患病后,行将木就的身体终究还是没能扛过去。
他走的那样急切,甚至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最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跟魏晓雅见上最后一面。
她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父亲的语气低冷、沉静,而这个消息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头。
赶回去的那天,大雪封路,魏晓雅跟瞿笙羽只能乘坐火车。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魏晓雅一语不,望着窗外愈演愈烈的飘雪,像是打开了记忆中某处的开关,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还在上小学的年纪。
那时候,爷爷还在矿场当会计,他上班的地方距离她的学校,只不过步行几百米的距离,甚至透过他的办公室,还能看到她的教室。
她在课堂上的一切,都有着爷爷的关注。
有一年也是大雪,于彼时的她来说,大雪及腰,那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停课的说法,是爷爷穿着雨靴,背着她去学校。
一步一个脚印,踏雪声像是催眠曲,她总是要等到被喊醒,才知道已经到了校门口。
印象中,爷爷的背脊一直挺拔,宽厚,有安全感,可他的挺拔不知何时在岁月的洗礼下,却佝偻了起来,脚重的抬不起来,还很容易绊倒,长长的拐杖与他而言,不像是帮衬,更似累赘。
再后来,她长大成人,他却患病,成为记不清人事的老小孩。
每次开口说话,总是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总是记得他还是年轻力壮的自己。
他走前的那些年,她每次回家,总会听到亲人对他的打趣,打趣他谁人都不记得,打趣他将奶奶认错母亲,打趣他活的不知饥饿冷暖,打趣他不如个三岁孩子让人省心。
可她怎么就在这些打趣中忘记了,爷爷曾经时候的模样呢。
原来,那些时光,她少了那么多的耐心与陪伴,原来她也逐渐在生活的手掌之中,遗忘了最初的真意。
她将家人视为牢笼的那些年,更是把生病的爷爷当做坏人,视为仇敌,可怎么就忽略了他早就不是一个正常健全的老年人呢。
魏晓雅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抹平内心的愧疚和悔意。
是不是人生来就是这样,越长大越懊恼,只能与亲人相背离,你越长的茁壮,他们越老的肆意。
你越是追赶时代,时代反而越会将他们抛却。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再等一等呢。
后来,她明白,人生百年,谁都等不起。
就像疾病等不到痊愈,爷爷等不起见她最后一面,便已经远去。
她唯一能做的,披麻戴孝,亲眼目睹爷爷入棺下葬,磕头行礼,在往后的日子一遍遍回忆曾经。
回忆那些被封锁了许久,却轻易不被想起的画面。
余生不间断地反省感叹,惭愧于无法补救的遗憾。
于此,岁岁年年,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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