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雷劫终是残忍地劈下,倾泻下来的磅礴雷光疯狂注入那人脆如蝉翼的躯体,闪烁全场的亮光耀目得让人忍不住闭眼,四下寂静无声,地面尘土飞扬,细碎晶亮的粉末散在了风里。
那是那人身归天地,魂飞魄散,留下的唯一存在过的证据。
赵承文看见乔陌幽邃乌黑的瞳孔中什么东西好像碎了,高光渐渐灰败下来,沦为一片死寂。
他的虹膜上肉眼可见爬满了血丝,漫天逸散的灵力碎屑中,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从晶亮到浑浊,爬了满脸后滴滴血红。
竟是,流出了血泪。
他的嗓音太过沙哑,像敲碎的铜锣、断弦的琴筝,拼命地喊出:“风——”
后戛然而止,最后竟无声痛哭起来。
赵承文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场景中浓重的悲伤几乎影响到了他这个局外人的情绪,他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那孩子哭了好久,哭到四周场景崩塌,天塌地陷,场景轮换,草木滋生,河川遍布。
四周却更阴暗了些,冷风刮骨,那个捂着脸的孩子恍若惊觉,抬眼看向眼前。
他面前陈列着一个巨大的石碑,石碑后,是一条静谧无声的川。
赵承文第一次见到这般死寂的川,没有藻荇交横,没有臭气熏天,只是宽广得望不到边际。
乔陌看见石碑后,疯了一样想跨过石碑跳到河里,巨大的石碑后面骤然浮现一道厚重的灰色结界,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过不去。
他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撞着石碑,撞到头破血流皮开肉绽,石碑被反弹回来的气劲震得轰然倒塌。
他欣喜若狂,以为石碑倒了便可过去。
巨大的阻力又将他弹回原地。
他根骨错位,遍体鳞伤,却不知疼痛地一遍又一遍撞上去。
执着的姿态如同赴死。
赵承文心想心理承受临界阈值判定死了么?这孩子都这样了居然还没被弹出来?
那孩子不知撞了多久,终于哀恸地大哭,最后像是认命一般,盯着咫尺天涯的川流泪。
他小心翼翼地抱走了倒下一旁的石头,那姿态仿佛抱着挚爱之人的尸骨。
他抱着石头走啊走,趔趔趄趄,步履蹒跚,眼前场景又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这次天地不再血红,而是大漠孤烟,高墙耸立。
他不知何时坐上了城墙,对着远方云卷云舒,大雁北归,抽出背后背着的剑。
寒光乍现,他竟是一剑割了自己的手腕。
滴滴答答的血顺着手腕往下流,他挥剑沾着血,一剑一剑磨着抱在怀里的巨石。
他头顶星辰变幻,岁月更迭,巨石从最初的粗砺变得光滑,从灰白变得莹白,最后银亮如水。
那巨石原本将近一人高,如今磨到细长轻薄,竟然是一把剑的雏形。
他手中剑剑身磨尽,化作飞灰。
他呆呆看着剑身晶莹的飞灰消散,抬起手指抹上伤口,开始描摹剑身。
赵承文再看去,发现他已经开始仔细擦拭剑身,血迹抹去,银亮如水的薄刃散出清清凌凌的冷光。
此剑已成。
赵承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把剑是何形状,映着乔陌的幻境场景的水镜竟然整个黑了下来。
考试结束,时间截止。
赵承文才发现,他不知不觉看了乔陌的整个幻境,耗时半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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