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南被毁的是他裴家宗祠。
吓得户部尚书连夜把东南的账捋了清楚,准奏的折子前脚刚从御书房出来,后脚国库就把银子送去了东南,这等高效不消说,也知道是他们户部的人提前打了招呼。
然而这还不算完,苏家的人不知从哪得知消息冒了出来,又和裴珒卿说了些什么,暗中还与诸葛钰通了气,派了专人把银子送到东南,直接越过了荣安王,生怕中间被什么人贪了一分一厘。
东南的银子好不容易凑齐整,边境线上打仗的军饷实在是出不起了。
户部尚书对着兵部雪花似的文书头大如斗,偏巧工部这个时候也来凑热闹,说是军工坊出了问题,生生把户部尚书这条泥鳅放到沸水里滚了一遭,脱了层皮不说,还不敢往裴家那边捅,唯恐裴珒卿再亲自走一趟,那就真要毁家纾难了。
这其中牵连甚广,是个人都心怀鬼胎,走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至于李晟轩知道多少,又做了多少,更是无人知晓。
方紫岚不清楚背后利害,因此走得还算轻松。
她带着从京郊大营出来的三千兵马,浩浩荡荡地赶往了绮罗城。
兵贵神,方紫岚天不亮就出了,与当初远征北境时那种山呼海应万人相送的场面全然不同。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城楼角檐上高悬的灯笼显得格外明亮。
李晟轩站在城楼上,不远不近地看着那道毅然决然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兵平乱的时候。
年仅十五岁的襄王也是在一个夏夜,点完了兵就走,片刻都没有停留。
彼时他的皇兄宁顺帝站在城楼上送他,如今他站在城楼上送方紫岚。
十多年过去了,大京竟还是不曾真正安稳。
站在他身后的玉成王李祈佑突然现了什么似的,倏然瞪大了双眼,“方大人竟然穿了盔甲,真是稀奇。”
李晟轩扯回了思绪,问道:“她之前打仗都不穿盔甲吗?”
“从来不穿。”
李祈佑一边回忆一边道:“之前在北境,方大人就嫌盔甲沉重累赘,常常一身骑装就上阵了。
若是有人相劝,至多披两块铁片应付一下。”
然而此时领兵而去的方紫岚,一举一动俨然是穿惯盔甲的将帅模样,哪有半分嫌弃?
阿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一身盔甲,只觉后脊生寒。
方紫岚自恃天下第一,即便是征战北境再凶险的时候也不曾穿过盔甲,反倒是后来守在北境闲来无事的那些日子,让手艺精湛的师父量身打了一套,穿了好长时间。
当时军中众人都觉得奇怪,上阵杀敌都不曾盔甲加身的方紫岚,竟然在太平年月里穿着一身几十斤重的盔甲,在营里来回溜达。
不过军中汉子向来不是碎嘴的人,就算觉得奇怪,只要不出格,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阿宛曾问过一次,方紫岚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提前适应。
那时她嘴上夸了声未雨绸缪,心里却从未当回事。
直到如今看方紫岚重新穿上这身盔甲,阿宛心中多了些许实打实的恐惧。
纵然她说方紫岚可怕,但正是因为这份可怕,所以可靠。
她说起来总是不怕死,不就是由于她知道,只要有方紫岚,谁都伤不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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