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放回来得很快,快马加鞭,平日六日的路程,他只用三日就到了。
他直奔庄子,掀了门帘瞧见妹妹正坐在蒲团上烹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苏惜惜听到动静,侧头瞧了他一眼,他头凌乱,胡子拉碴,眼睛泛着红血丝,眼底青黑一片,瞧着竟是没怎么休息。
苏惜惜神色微微动容,却很快回过神来,朝外面喊了一声,“青荷,带大爷到房中洗漱。”
待人走了,她又吩咐婆子准备热饭热菜。
待陆文放酒足饭饱后,苏惜惜已经将茶具都收拾了,正拿着针线筐子绣帕子。
那帕子是青色的,比女儿家用的帕子要大一截。
她正在绣字。
她坐姿优雅,神情专注,奇迹般地,陆文放焦躁的心被她安抚。
“妹妹,你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
小四写给陆文放的信里,已经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刚收到信,他差点要崩溃。
生怕父亲不肯遵照约定将妹妹处决了。
好在父亲还顾念着骨肉之情,没有动手。
苏惜惜放下手中的针线,拨弄着茶几上的香炉,待空气中的香越来越浓了,才缓缓抬眼,反问他,“告诉你,你又能如何?”
陆文放喉咙哑住,是啊,告诉他,他能为妹妹报仇吗?
“你有姨娘在她手里,投鼠忌器,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那如樱花般娇艳的唇轻轻开启,吐露清冷又刺耳的事实。
陆文放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是啊,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他还是那么没用。
他正暗自伤怀着,她重新拾起针线,开始缝起来。
屋子里,好像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诡异地安静。
就在这时,青荷从掀帘子进来,“奶奶,大爷,陆老爷来了。”
陆文放立刻站起身,冲着刚进门的陆老爷行了一礼。
陆老爷背着手,微微颔,看向一直端坐着不动的女儿。
哪怕这女儿跟何姨娘长得很像,陆老爷依旧没法从她身上找出熟悉感。
现在见她目无尊长,他心头蹿起一股怒火,自己坐到正,指了旁边的位子让儿子坐下。
陆老爷看向陆文放,表情有些僵硬,“为什么你找到你妹妹,不告诉我?”
陆文放不答反问,“告诉爹,爹会怎么处置妹妹?”
处置这个词用得极妙。
常理来说,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陆老爷应该高兴。
但是这个女儿曾经在京城做过名妓,对陆家而言,太过丢脸。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将这个女儿认回来。
为保家族声誉,极有可能会把人默默处置了。
陆老爷如鲠在喉,也没打算跟儿子翻旧账,而是敲了敲桌面,“你将她找回来了,却害了你大哥和三弟。
你心里就不愧疚?”
陆文放对大哥和三弟的死其实并不在意。
他们与嫡母沆瀣一气,没少欺负他。
死了也就死了吧。
愧疚?那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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