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晦目光一冷,“我对士族之事不甚清楚,你可知这崔静笏在族中地位,比你如何”
“唉,”
赵诩哀叹,“我于族中,不过一可有可无的弃子,人家可是侯府世子,日后八成要袭爵的,和我这种嫁出去的赔钱货怎么好比”
赐婚是轩辕晦最亏欠他之事,至今每每他提起都觉得心虚气短,不由讪笑着亲手为他添了酒,“依十九郎所见,这崔氏已和邓党站到一块去了”
羊肉被切得薄如蝉翼,赵诩夹起一片在酱料里滚了滚,放到轩辕晦碟中,淡淡道“如崔氏这般的世家大族,哪里行事会那么轻率,我啊,崔长宁此刻应是既怒且悲,既惧且忧呐。”
轩辕晦低声笑了笑,“如你当日”
赵诩点头,“如我当日。”
雪下得大了,左右今日也无事,轩辕晦着人将此处收拾了,便向后院秾李楼而去。
王府修的朴拙,这秾李楼因是二人日常居住之所,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极少有人知晓,有条幽径直通倾盖堂往后院,轩辕晦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黑色大氅在身后晃悠,下摆拖在雪地上,沾染着几点白,很有些刺眼。
“若崔长宁性情当真如我一般,”
赵诩慢悠悠开口,“要是那公主不是太蠢,对了他的胃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投了邓党不无可能。”
轩辕晦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哦十九郎的意思是我合了你的口味我是否该沾沾自喜一番”
赵诩见他神色轻快不少,便道“在太学时,我曾与崔长宁打过交道。
数年前王爷曾对他有过考语,说他不通庶务,这话对,也不对。”
“哦”
寒风刺骨,赵诩将大氅拢了拢,“河东八大士族自德泽迁都西京以来便比邻而居、同声共气,于是世人便以为我八姓本是一体,这便是想当然了。
八姓中,我颍川赵氏封爵最高、封邑最丰,家中才俊层出不穷,别说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是宰辅过些年也必出一个。”
见他打了个哆嗦,轩辕晦便碰了碰他手,果然如同冰块般,便伸手握住,“你的意思是,崔氏对赵氏不服
,一直想要取而代之”
他到底习武,手倒是暖和得紧,赵诩反手包住他手,“崔长宁彼时在太学,虽与我不甚熟稔,可隐隐总有与我争锋之势。
此番他成了邓氏的女婿,恐怕与我这个轩辕氏的媳妇,到底终有一战了。”
轩辕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呀,若是比这面皮,除去那几个邓党的匹夫,你是天下无敌了。”
“承蒙王爷盛赞。”
赵诩假模假样地称谢。
“对了,再过数月十九郎就快及冠了吧父皇惯来中你,怕是要亲自赐字。”
赵诩无所谓道“原先家父倒是拟了几个,还未挑出个头绪,如今来也用不上了。
既是陛下所赐,想来也不会差的。”
“那可未必,”
轩辕晦指了指秾李楼的牌匾,“那不就是。”
说起此事,赵诩又是一阵气短,“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圣意倒是昭然若揭,生怕旁人不知你我勾当似的”
在他来,这便是指他二人成亲乃是缔盟的权宜之举了。
轩辕晦迈步进去,虽无寒风,屋内却依然是一片阴冷潮湿。
肃州可无银丝炭那等奢侈物,取暖全靠木材,而西北易旱,树木金贵,最后连木材也不点了。
其余跟他们从中原北上的仆从卫士均入乡随俗,燃那牛粪取暖,可赵诩生平喜洁,却是死都不肯,于是便有了如今肃王夫夫一同挨冻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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