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南镇定下来,她走过去,侧身站在窗前,微微歪着脑袋,盯着禅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她推了绿岫一把,“你进去,听听他在说什么。”
绿岫缩脖子,“我不敢。”
皇甫南急了,瞪她一眼,“怕什么?”
“娘子你说的,南蛮的牙比老虎还利,专门咬人的嘴巴和鼻子。”
“他又没醒,”
皇甫南跺脚,“还不去?”
绿岫咕嘟着嘴巴,只好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庑房,在禅床前盘桓了一会,又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清了,跑回来跟皇甫南禀报:“他说马,捉马,”
她两眼茫然,“有人要捉他的马?”
皇甫南顿悟,“叫人把他的马牵回马厩去!”
“啊?”
“快去!”
皇甫南斥道。
绿岫撒腿跑了,皇甫南在廊下心绪不宁地站了一阵,隔墙听见外头武侯的吆喝声,刀剑撞得哐啷啷的,武侯们没有闯进来,只在附近转了转,人声就远去了。
皇甫南暗自松口气,刚一扭头,她愣住了——禅床上的人不见踪影。
背后有声响,皇甫南忙转身,见阿普笃慕只穿着交领中衣,纹锦半臂,“腾”
的一下从僧舍的矮墙上跳下来。
这场雨把碧鸡山都浇透了,他两脚踩着湿哒哒的靴子,倒是精神抖擞,两眼发亮。
走到皇甫南面前,阿普笃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早从苍头口中知道这是皇甫家的私庙,他见到皇甫南,一点惊讶也没有。
“鬼鬼祟祟的贼。”
他又说了一句,显然她和绿岫在窗外的话都落进了他的耳朵,他故意地冷笑一声,目不斜视地回庑房里去了。
皇甫南一阵风似的走回房里,一屁股坐在榻边,把嘴巴咬得要滴血。
他以前有这么警觉吗?那时候,她嫌他挤,故意把呼噜打得像滚雷,也没把他吵醒呀?
宝殿披香(十)
暮色渐至了。
自武侯离去后,寺里就好似古井一样,没再起一丝涟漪。
没有皇甫家那些繁絮的规矩,漏壶的箭标也下沉得格外缓慢。
红芍捧着五足香炉,放在案上,见皇甫南手里握着一粒黄杨棋子沉吟,棋盘上却空无一子。
是她和绿岫关于六郎、三郎之争,让娘子心也乱了吗?红芍胡乱揣测着。
“吱呀”
一声,绿岫推开门,捧着托盘进来了,脸却兀自往对面庑房张望着。
皇甫南不禁瞟了她一眼,但没有开口,她知道绿岫肚子里藏不住话。
果然,绿岫刚放下托盘,就说:“那个人真怪。”
红芍也直起腰去看,淡融融的月色下,只能看见廊下坐着一个人,正在低头摆弄着什么,“哪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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