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坚秉想,他又自斟一杯酒,喝完,再斟,一怔,现酒壶已空。
……祁竹今年方才二十五岁,却已是正四品忠武将军,这次大胜归来,也是诸多武散官中最为皇上嘉奖的一个,他年轻时靠着荫蔽也没升得如此快。
龚坚秉望着空酒杯,如是想着,脸上亦早已没了先前的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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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并无宵禁。
纵使入夜,依然有不少行人,里坊街市还点着灯。
祁竹乘马车回去,倒不是醉到骑不了马,他一离开就服了解酒丹,春寒料峭的冷风一吹,酒意一下子散去不少,但他如今是京中名人,外面传得乱七八糟,说他丰神俊秀、天人之姿如何如何,他自己倒不觉得自己多英俊。
倘若他真有如此俊美,为何连那软弱的阮扶雪都迷不住?
可是,总有女子为着新奇想看他究竟是何模样,每每露脸出街都会被人围住,祁竹实在不胜其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让人瞧见他这张麻烦的脸为好。
按说回家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祁竹却觉得无比漫长,方才在酒席上熬时间就让他觉得难以忍耐,现下却莫名显得更久。
终于到家,他立即把宗山叫来。
宗山是他最心腹的副手,他赴宴前,被他遣去阮家询问阮扶雪的情形。
他知道不能马上就见到人,可是能多晓得一些她的事也是极好的。
他给阮扶雪写过两封信,虽不算是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言蜜语,可她是一个字也没写给他过。
祁竹坐在堂上等着宗山过来。
他一转头,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黄梨花木的木匣子,上面镌刻着精致的牡丹蝴蝶图案,光是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
他闲来无事地打开看,用一块绸缎铺底,里面小心分开装个各色宝石,他见这宝气珠光,不由地目光柔软起来,忍不住社想起来,能用这些给阮扶雪打些什么饰呢……
戴在她身上一定好看。
女人嘛,不都喜欢这些珠宝饰、绫罗绸缎?她一定也喜欢吧?
“将军。”
宗山早就等候着祁竹回来,站在门口,对祁竹行礼。
祁竹阖上木匣,颔道:“进来吧。”
宗山走到祁竹面前,祁竹问:“阮小姐身体可还好,有未被欺负?阮家人可有苛刻她?她近来过得可还算快活?我走之前,她开始做的那副观音像是否绣好了?”
祁竹一口气问了一大堆,宗山一一答了。
其实他安排似锦在阮扶雪身边,每月也会来一封信,大致讲讲阮扶雪的情况,假如有何紧急,还有他安排留在京城的忠仆会去接应。
但他还是想问,他坐在京城,亲耳听见阮扶雪的事,与他在千里之外只见纸上的只言片语截然不同。
得知阮扶雪身体不好,病得有些厉害,祁竹心下不由地着急,忍不住在心下骂道:阮世宜那对夫妻向来假仁假义,又怎会真心为扶雪延请良医,肯定是随便找个赤脚大夫敷衍一下做个样子罢了。
他想,他可得赶紧把阮扶雪接过来住。
正这时,宗山犹豫着,欲言又止地道:“将军,似锦还说了一事……”
祁竹满脑子在想该托谁寻医,不经心地问:“什么?”
宗山说:“似锦说,阮小姐与霍家大小姐私底下说她想回霍家守寡。”
祁竹闻言,身体僵住,没了呼吸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活过来,心脏抽痛一下,驱动身体稍稍向后靠去,再停下来,让他整个人被笼在暗中。
他面色铁青,只觉得,万箭刺心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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