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回到床头架上,仔细确保它没放在边沿。
现在,她的舌头感觉像是一块5号的砂纸,她的喉咙似乎真的感染了干渴。
这种感觉使她回想起十岁那年的秋天。
流感及支气管炎并发症使得她一个半月没上学,那时的感觉就像这样。
在那场病中的漫漫长夜里,她从困惑、烦躁的噩梦中醒来,却记不得那些梦。
可是你能梦到那块烟熏黑的玻璃片;你梦到太阳如何熄灭,你梦到那令人伤心的淡淡气味,那气味就像井水里的矿物质,你梦到他的双手。
她被汗湿透了,但是感到非常虚弱,不能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壶。
她记得自己躺在那儿,身上湿淋淋、粘乎乎的,外表发烧,内心燥热,头脑充满幻像。
躺在那儿想着自己真正的病因不是支气管炎,而是干渴。
现在,这么多年过后,她有了完全相同的感觉。
她的脑子不断试图回到那可怕的一刻,这时她突然意识到,她不可能连结杯子与她的嘴唇之间这最后一小段距离。
她老是看到正在融化的冰块里的细雾状的气泡,老是闻到深埋在湖底部砂石含水层里矿物质的淡淡气味。
这些形象萦绕在她心头,就像肩胛骨之间挠不着的痒处。
然而,她迫使自己等待。
她身上伯林格姆太太的这一部分说,尽管那些形象萦绕心头,喉咙跳疼,她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让肌肉停止痉挛,让情绪平息一点。
屋外,天空中最后一点光亮逐渐消失了,世界进入了一种肃穆忧郁的灰色暗夜。
湖面上,那只潜鸟尖厉的叫声划破了阴沉的夜空。
“闭嘴吧,潜鸟先生。”
杰西咯咯暗笑着,她的笑声听起来就像生了锈的门铰链发出的声音。
好的,亲爱的。
伯林格姆太太说。
我想在天黑之前该试一试了。
最好先把你的手弄干。
这一次,她将两只手都握住了床柱,上下搓动着直至它们发出吱吱声。
她举起右手,将它扭到眼前。
我若坐在钢琴前他们会笑话我的。
她想,然后,她把手伸过架子边沿放杯子的地方。
她又开始用手指在木板上拍打了。
有一次,手铐链碰到了杯子,发出了哐啷声,她僵住了,等着杯子翻倒。
杯子没翻倒,她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她的探索。
她差不多已认定她在寻找的东西从床头架滑落了——或者说完全滑下去了。
突然,她终于触到了杂志插页卡片的边角。
她用右手的前两个手指钳住卡片,小心地将它从床头架和杯子那儿拿开。
她用拇指稳住卡片,好奇地打量着。
卡片是鲜艳的紫色,上部边沿有些龙飞凤舞的胡话。
字里行间夹杂着五彩纸屑与飘带。
卡片宣称,新闻周刊正在举行优惠酬宾活动,希望她也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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