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摇摇欲倒,赶紧将她揽腰扶住,温蘅心里如翻江倒海,又恨婆母歹毒,又恨自己做下错事,羞惭气愤地心神大乱,一时连被皇帝搂抱住都没注意到,皇帝看她脸色越来越白,生怕她突然背过气去,忙道“其实也没生什么,只是亲抱了一阵而已,后来解药药效上来,夫人睡着了,朕就帮夫人把衣服穿好了,没什么的……”
温蘅挣开皇帝的怀抱,轻颤着将背挺直,双眸盈着泪光,如却灼火,直直地望着皇帝道“……臣妇感激陛下相救,可男女授受不亲,陛下为何要与臣妇……亲近……做下那等事情?!”
皇帝默了默,道“……是夫人主动为之,朕避了两次,夫人仍是坚持……朕早对夫人有意,那等情景下,做不了柳下惠……”
温蘅一听是她主动,满腹怒火一滞,无尽的羞惭如滔天浪潮将她吞没,皇帝看她瞧着像要气晕过去了,忙又将她揽在怀中,软语宽慰,“好啦好啦,不是夫人主动,是朕主动,是朕主动亲你的,是朕品性有缺,是朕不知廉耻,不关夫人的事……”
然他越说怀中人颤抖地越是厉害,皇帝看她脸色实在不好,急召太医来此。
郑太医百思不得其解,今晨他来给楚国夫人号脉时,楚国夫人明明已经大好了,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楚国夫人又病了,而且从脉相来看,还是受了刺激,气出来的……
……谁刺激了楚国夫人,给她气受了?……
郑太医一边隔帕把脉、拈须思量,一边悄将目光掠过一旁眉宇沉凝的圣上,他是御前太医,平素只问圣躬,可圣上却让他来给楚国夫人瞧病,还亲自在这坐镇、无声望着榻上的楚国夫人,是不是对臣下的妻子,过于关心了一点……
他只是一名太医,旁的也不敢多想,圣心不是能随意揣测的,弄不好窥探出什么,惹得龙颜大怒,反而丢了性命……在宫中沉浮多年的御医郑轩,默将帕子收好,起身朝圣上一拱手道“楚国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结,心脉不畅,待微臣开几副安心宁神的药汤,楚国夫人按时服下就好。”
说罢,郑太医见圣上朝他微摆了摆手,拎起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室内又只有她与他二人,皇帝挪坐到榻边,榻上的女子立刻背身侧卧,皇帝望着她清纤的背影,轻道“夫人不能一辈子不看朕。”
温蘅不久前羞惭气愤地几要吐血,现下情绪已平复了许多,至少,表面看来如此,她忍着内心的复杂心绪,努力平静道“……那一夜,臣妇有错,错在误将陛下认作夫君,陛下亦有错,错在明知臣妇是明郎之妻,却没有推开臣妇,既然臣妇与陛下都有错,为何还要继续错下去,何不都将那一夜忘记,只当什么也没有生过……”
她是真心如此想,亦想说服圣上就此罢手,不想圣上听了她这番话,却轻轻笑了笑,“自朕登基以来,还没有人说朕错过,夫人是第一个。”
温蘅气结不语,想到了“对牛弹琴”
四个字。
皇帝看她又不说话了,温声道“夫人不想说话,那就听朕说吧,夫人说将那一夜忘记,就是什么也没生过,在朕这里,是行不通的,朕对夫人动心,早在那一夜之前,若非如此,那一夜也不会做不了柳下惠,究竟是在那一夜之前的何时何地对夫人动了心,朕也说不清楚,朕只知道,某时某刻,夫人在朕心里留下影了,此后一日日地重叠,如水盈将溢……”
温蘅听不了圣上这些“疯话”
了,闭上眼颤声道“……陛下别说了……”
皇帝道“朕可以不说,但事实就是如此,摆在这里,藏不了,抹不去。”
他想让她转过来看他,然手刚触到她肩衣,她就瑟瑟一抖,直往榻内缩。
皇帝道“夫人若总不肯转过身来看朕,朕就只好躺在榻内让夫人瞧了。”
温蘅朝里缩的动作一僵,皇帝轻轻搭上她的肩,令她转看过来后,双手仍不肯从她肩头离去,人也靠得更近,深深地望着他道“朕从没有对女子这样过,从没有一名女子,能像夫人这样,让朕无法罢手、魂牵梦萦……”
微炽的呼吸,轻扑在她面上,按着她肩的双手,用力很轻,可却如沉痛的烙铁压在她身上,让她心生恐惧,温蘅眼看圣上靠得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慌,最后也不顾礼仪,硬挣了开去,匆匆起身下榻,就朝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跪下,“臣妇福薄,承受不起陛下厚爱,心中唯有明郎一人,终此一生,绝不可能再有任何背叛夫君之举……”
圣上就像听不见她的坚决拒绝,一边挽着她手臂扶她站起,一边继续自说自话,“朕能理解,夫人一时无法相信朕的话,无法轻易去信一位帝王的心,朕从前顾虑重重,总是藏着掖着,更是叫夫人以为朕只是一时兴起,往后,朕不再刻意收敛,朕捧出一颗心来,但请夫人看看。”
而后,他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似的,一直滞留不走,甚至留在南薰馆用晚膳。
膳桌上所有,皆是温蘅爱吃的,圣上殷勤夹菜,一会儿道“这道樱桃肉,是按夫人喜欢的做法做的,同新鲜樱桃一起闷煮,起锅时也用的樱桃汁浇灌”
,一会儿道“这道青州名菜荷花铁雀,是宫里一位来自青州的御厨做的,夫人尝尝,可有家乡的味道?”
一会儿道“这道八宝野鸭,按夫人的口味,多用小火,炖煮小半个时辰,十分酥烂香醇,且因夫人不爱食枣,御厨将之剔除,只放了白果、莲子、松子、芡实、火腿等佐料,其实可说是专为夫人做的‘七宝野鸭’”
……
件件桩桩零碎道来,竟是对她的饮食喜好了如指掌,温蘅默默瞥了眼垂侍立的碧筠,静立一旁的春纤,无声看着膳桌上这情景,想着不久前赵总管私下严词“敲打”
她,道南薰馆所见所闻,半个字不得外传,也是心乱如麻。
圣上所夹的那些菜,温蘅半点没吃,没有用饭心情的她,只吃了几口白饭,便放下了乌箸。
皇帝一愣,正努力夹清蒸鲥鱼鱼腹鲜肉的手也顿住了,问“怎么了?是御厨做的不好,这些菜不合夫人胃口吗?”
温蘅垂眼道“臣妇不饿。”
皇帝静看了她一会儿,道“那等夜里饿了,朕再让人传夜宵。”
温蘅听他这意思,还想在这待到夜里,心中是又怒又怕,等圣上用完晚膳,宫侍们将膳桌撤下去,温蘅朝圣上一福道“皇后娘娘曾约臣妇赏月夜谈,臣妇请去椒房殿……”
皇帝却道“这几天总是下雨,夜里凉,月光也不好,你还病着,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温蘅僵在原地,皇帝朝她看了一眼,让诸侍都退下,走上前,要挽拉她的手。
温蘅朝后退避,皇帝也不勉强,只道“坐下说说话吧,朕有许多话想同夫人说,从前半字不能吐露,现在终于能说出口了。”
温蘅对圣上,来来回回只有“臣妇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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