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卿踱步过来,在窗口站定,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正是那块断成两截的木牌位。
三女一男集体顺着那动静看去:“祖师爷的牌位,你找死!”
中年女人一伸手拦住同伴:“朋友,我看你不像条子,你是哪一道的?”
甘卿从兜里摸出一根很长的布条,有点像泰拳里的“缠手”
,她笑了一下,仔细地用布条缠住了右手,把那几根枯木似的手指固定保护好:“我?路过的,纯好奇。”
“万木春是我们师门,”
中年女人冷冷地说,“祖上出过五绝之一,我们走的光明正大的路,干的是锄强扶弱的事。
朋友,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摔我们祖师爷牌位,还伤我师兄?”
“是吗,”
甘卿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眼角却没弯,“我刚才看一帮警察追他,还以为他是通缉犯呢。”
屋里的男人暴躁地说:“警察算什么!”
中年女人一摆手:“姑娘,天底下的不平事多了,有的事警察不想管,有的事他们管不过来。
他们不管的事,我们替天行道,他们却要说我们违法乱纪,有这个道理吗?”
“我以为现在还敢说‘替天行道’这四个字的人,都去管人工降雨了。”
甘卿说,“引诱协助别人杀人也算?”
“杀的是人渣,”
屋里另一个女人激动地插话,“我们是在救她!”
甘卿一挑眉。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
中年女人说,“有多少男人把老婆当沙包打,外人还当家庭矛盾调解、还要劝和不劝离?新闻里,打死老婆的男人判了几年,不堪虐待,宰了那些畜生的女人又是怎么判的?也许你厉害,没受过这种折磨,但你也是女人吧,你看到听到这些事,就没有一点设身处地的同情心?就算没有我们,她总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条路,到那时候,她可能因为打不过那人渣,反而被对方伤害,就算侥幸成功,没人帮她善后,她后半辈子也就是把牢底坐穿了!”
“哦,那你们打算怎么‘替天行道’呢?”
甘卿说,“先帮她把男人的尸体处理了,然后让她以妻子的名义到男人公司请假辞职,再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财产,洗钱变现,一条龙服务。
但是一个大活人失踪,瞒不了多久,她一个穷途末路的杀人犯,根本没有独立生存能力,以后就只好加入你们,靠你们庇护——她家有房有车,孩子上得起双语幼儿园,租得起市中心的学区房,财产应该不少,是吧。”
“你血口喷人!”
“成本是一包药粉,几天房租,利润几百上千万,真是好买卖。”
甘卿笑了起来,伸脚踢了踢木牌,“‘万木春’辱没各位人才了。
这三个字的起源,我倒是知道一点,不如说给你们听听。”
“万木春,最早叫‘万春堂’,起源于南宋,一开始做的是杀人买命的生意,什么脏活都接,一度臭名昭著,后来几经改朝换代,这一门也渐渐败落,门徒散落四方,只有古杀术流传下来。
到了清末,有一位人物,把万春堂古老的杀人术改良,整理成了有系统的独门功夫‘庖丁解牛’,自立门户‘万木春’,学他的功夫,不逞凶、不斗狠、不与人比武、不行侠仗义,出锋毙命、见血封喉。”
有一点烟熏嗓的女声咬字清晰,慢条斯理的,像个耐心的博物馆讲解员,然而不知为什么,扫过的秋风好像更凉了些,“嘶嘶”
地带着地下反上来的腥气,“因为太过歹毒,晚年,门下弟子内乱,自相残杀,这位老前辈大悲大怒之后,亲自出手清理了门户,立下了规矩——万木春每代只能收一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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