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默出兵书,孤要你前往梁州,入北府军,五年。”
入北府军?
萧谨心中一惊,他身在世家,当知之事,尤其是军事,赵氏族长从未隐瞒过点滴,甚至还曾将大晋军制一一述出,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而,萧谨自是知晓,以他年岁不过十数之身,根本无法入北府军。
仿佛看出萧谨心中所思,刘珩移眼,静静的望着那抹指腹大小,摇曳不止的烛火,沉声说道:“萧谨,你自幼身中奇毒,身形容貌皆难随年岁递增,而今看似幼童,实则年逾十四。”
听着一席话,萧谨面色虽略有变化,却无意外之色,早在知晓岑娘暗中为他解毒时,他便心知肚明,刘珩定然知晓了什么。
只是,跟在崔莞身旁的日子,太过惬意,太过舒心,以至于让他忘了,这些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隐秘,好似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依赖着崔莞,不愿清醒,不愿明悟,便是心有所觉,也恍若未见。
直至那**。
“好,倘若殿下有法打开北府军大门,萧谨便与殿下,做这番交易。”
萧谨挺直身子,抬眸对上刘珩,稍显稚嫩的面容一改往日的稚子之色,逐渐染上一抹成熟,一抹老练。
这是崔莞从未见过的萧谨,真正的,继承赵氏兵书的萧谨。
秋雨渐止,一辆驴车缓缓行出长干里,往朱雀门驶去,刘珩双目紧阖,斜斜的倚在软榻上,心中所思却非方才与萧谨的一席谈话,而是密信上的寥寥字迹。
他暗中差人四处搜寻,却不曾想过,崔莞与自己离得如此之近。
燕雀湖……
看来是刘冀置下的那处临湖别院。
刘珩阖起的眸子缓缓掀开,一抹微不可查的细芒闪动。
该是,接回那小东西的时候了。
落过雨的秋夜,似乎寒凉得令人止不住瑟瑟发抖,崔莞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一阖上双眸,眼前便会浮现出秦四郎那抹修长挺拔,白衣胜雪的身影,以及刘冀那苍白的脸庞与透着阴狠的眼眸。
又堪堪翻了一下,自里向外,躺了片刻,崔莞索性起身,赤足行到窗棂前,抬手推开了紧闭的镂雕山水窗扇。
微凉的夜风夹杂着雨过天晴的清新与泥土草木的气息迎面扑来,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丝泌凉渗出体内,缓缓压下了心中那股止不住的躁意。
“阿莞……”
一声轻叹飘入耳中,崔莞不由一怔,下意识循声望去,借着廊下随风摆动纱灯,隐隐望见幽暗的庭院中,平日里她最喜爱倚坐的**树下,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四,四郎君?”
她有些迟疑的唤道,方才那声轻叹,若有似无的,令人听得不是太清晰,不过,这座庭院中,也唯有秦四郎方知她姓甚名甚,便是笺青素日里均唤她为姑子。
闻及这声唤,**树下的身影,缓缓朝崔莞走来。
渐渐的,晃荡的纱灯,映出了来人的面容,清俊温雅,不是秦四郎还能是谁?
只是人还未走近,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崔莞眉尖若蹙,“你饮酒了?”
“嗯。”
秦四郎顿住足,并未离崔莞过近,他的墨发,白衣,浸湿水汽,也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
两人四目相对,却沉默不语。
崔莞不知如何开口。
秦四郎却是难以言明。
从未有过这般迷茫,这般抗拒,又这般的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顶着梵公子的身份,借着刘冀势力,为己所用,只要事未成真,旁人的目光无非是空中浮云,风吹便逝。
然而,当刘冀出现在别院,出现在崔莞面前时,秦四郎才知晓,原来,他是如此的在乎,甚至不敢思及崔莞是否会与世人一般,目光中含满鄙夷,不屑。
良久,秦四郎叹息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苦涩,“阿莞,我……我不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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