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仗打到最后,必是两败俱伤。
你何不问问他,最后为何同意走了和谈这条路?不想报那仇怨吗?为已死之人和一口气焰,要再豁出万千性命,为尊上者,要衡量是否值得。”
景平没再说话。
李爻偏头看他,见他牙关咬得紧,借着袖子的遮掩,反手拉了他的手拢进掌心,在他手背上轻轻磕了磕。
景平深吸一口气,近乎逼视的目光淡下来了。
“但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信国公乐意归顺,一来是慧眼识真,看出大势所趋,二来他有仁心,不愿自己的城民受战火离乱之苦。
他不得善终,实在令人唏嘘。
这口气不出,我大晋往后极难万民归心,确实该寻机会把这憋屈找补回来。
如今朝中正缺你这样敢言的年轻人,你是晏初的师侄孙,叫什么名字?可愿随朕回去宏图一展吗?”
皇上当然不会为了年轻人的几句厥词就给个职位,他这样做,多是为了李爻。
只是就事论事,景平可以平步青云了。
谁知景平只轻轻松开李爻,向皇上异常恭敬地行了个礼:“草民贺景平,是信国公世子,当年家遭不幸,侥幸不死,才心有罔顾,如今得陛下点拨茅塞顿开,不该偏执于自家私仇。
且草民胸无大志,不想朝中为官,只愿伴太师叔鞍前马后,伺候周全,足够了。”
贺景平自爆身份。
小院里突然安静下来,无人说话。
一阵风过,皇上刚要再说什么,李爻又咳嗽起来。
他咳得急,脸涨得通红,青筋从脖颈直攀到太阳穴,皮肤下的血管都涨起来,仿佛下一刻要爆出血来。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他牵扯了。
李爻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药吃下,向赵晟断断续续道:“草民……草民咳嗽又犯了,需得缓一缓,眼下还是先把……咳咳咳……把郑老师迎回……咳咳咳……”
李爻心眼子多得很,到底有多少,赵晟数不清。
他见李爻这般,心里抽扯得一凉,兀自有点难过——他看不出李爻是不乐意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真的咳嗽犯了。
幼时那个伴他读书写字、陪他去御膳房偷点心、捞了御花园的鲤鱼现场生火烤来吃的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九曲十八弯心思只对外族的李相也远得像留在了上辈子。
如今,李爻对他只余礼待和疏离,终归是回不到从前了吧。
那般赤诚,是先皇亲手葬了,他则一直袖手旁观……
但赵晟一国帝君,来此自有目的,见好就收,赶快道:“好了,快让景平服你回去休息,朕要去驻邑军营,也不多待了。”
说罢,他摆摆手免去众人恭送,转身走了。
景平则二话不说,扶李爻回屋。
进门好半天,李爻还在咳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
景平急了:“怎么药效变得这般慢?”
李爻深吸一口气,鼻息都在哆嗦,掀眼皮看他一眼,浅声道:“让你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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