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母亲鬼魅般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艾希礼?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语调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你也觉得我是个下贱的婊子吗?”
她把燃烧的烛台摁在他背上,用力到蜡烛断裂,烛针深深刺进他肩胛。
这场虐待足足持续了平时的两倍时间。
母亲累得昏睡过去,他则爬回房间熟练地驱动魔法为自己治疗。
他以往都会把伤口修复得看不出一丝痕迹,下一次母亲打他的时候就可以少些心理负担。
然而这次,他只涂了普通的药膏。
身上太疼了,如果留下痕迹,或许母亲看到会心软一些。
他已经自己找好出路,母亲再也不必为他牺牲,那么稍微爱他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他实在没有胆量直面母亲醒来后的怒火,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连夜赶往校区宿舍,再回家已经是半年后。
母亲似乎完全忘记那天的事,看到他甚至表现出几分欣喜。
她说她在戒酒,只有开心时才喝两杯,当晚又一次醉醺醺地掐住他脖子。
领口掀起,她看到上次的伤疤,动作明显停顿,随即手足无措地放开了他。
之后几年,他一休假就回去看望母亲。
有时她会打他,有时仅仅抱着他哭。
他以为他们的亲情在慢慢修复,母亲清醒的时候甚至会听他讲一些学院见闻,仿佛回到初学魔法的那段日子。
直到临近毕业。
尤梵说七年太长,于是艾希礼只用五年就修完全部课程,顺利拿下奥夏托斯的内定名额。
只要他度过学徒期,成为正式的星环法师,贵族也无权为难他和他的家人。
他临时请假,没有提前知会母亲,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门打开,几个男人衣衫不整跪在床前,全是没见过的新面孔。
他识趣地退出去,母亲却因他没有丝毫排斥的平静反应而更加难堪。
赶走那些男人重新叫他进来时,她还能勉强压抑情绪;听完他要说的事,她直接崩溃,冷冷问道:你还没炫耀够吗?
他十八岁了,早就不再只能依靠母亲生活,即便仍像小时候一样瘦弱,她也已经无法通过打他得到发泄。
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几乎用尽她知道的词汇,论粗俗污秽远比不上他在学院听过的程度,他却在那一刻觉得,好像还是挨打更轻松一些。
“我是婊子,你又有多干净?看看你这张脸吧——如果你是我,你也得乖乖对着男人张开腿!”
他悬在空中许多年的心脏忽然落地。
原来这就是原因。
迟来的叛逆期就此开始。
他不再回家,转而私下模仿母亲的穿衣打扮,练习她的神态举止,只为将来某天可以站在母亲面前,告诉她:他从未觉得她不干净,如果彼此立场对换,她能为他做的,他同样可以。
他当然知道这毫无意义,也完全不能证明什么,仅仅是一种幸存者的傲慢和幼稚的报复心。
然而他当了太久好孩子,现在想试探母亲的边界,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爱着。
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模仿自然也要毫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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