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音道:“长乐,你且先同绿水至厅外候着。”
小厮长乐会意,同绿水退出厅去,立在门外守着。
而后岳清音方望住我,沉声道:“灵歌,今夜甚是关键,万不可入睡。
贼人失手在先,此次若出现亦必是有备而来,一旦其发现身入陷阱,难保不会情急拚命,届时你极可能处于最危险的境地……灵歌?”
“嗳?”
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惊醒,眨眨干涩的眼睛望向岳清音。
岳清音抿着唇望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我强扯了个微笑,用自己已经变得虚无飘渺的声音道:“哥哥放心……有衙役们在……妹妹定会无事的……呵……欠……”
一个没忍住,我掩口打了个呵欠,眼角立时浮起几朵晶莹透亮的小泪花,连忙用手背揩了。
岳清音偏头向厅外望了望天色,见尚未擦黑,起身道:“为兄先回房了,你用完饭也回房休息罢。”
没等我起身相送,他已经大步跨出厅去了。
难得有个可以无所顾忌大吃特吃的机会,无奈由于几天来没有休息好导致肠胃功能失调,面对着满桌色香味俱佳的美食,我偏偏半点食欲也无,勉强夹了几筷子肉,才一入嘴就觉得油腻,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倘若这次事件害我成了素食主义者,那我还不如找个人把自己勒死算了。
胡乱吃了几口菜,喝了小半碗粥,我恍恍惚惚地迈出厅门,一路飘着回至卧房。
继续按计划行事,开了半扇窗,装模作样地在窗前几案旁捧了书看,眼皮儿不住地打架。
好容易熬到差不多该睡觉的时候,绿水进来伺候我洗了脸卸了钗环,青烟将被褥铺好,顺手将窗户关了。
嘱咐她们几个在外面房间早些就寝后,我将房门关上。
用呆滞的目光慢慢扫视了一遍房间,轻轻做了个深呼吸:成败就在今晚,那贼来与不来,明天都将是与众不同的一天。
也许是因为困意浓重导致身体各个机能反应迟钝,我竟然丝毫没有紧张感,又磨蹭了那么一小会儿,木木地吹熄了几案上的蜡烛,房内顿时一片漆黑。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明暗之后,我摸着黑由衣柜内取出一套衣裙兼中衣,先将中衣在床旁的衣架子上搭了,而后躲进床上帐内将身上穿着的这件裙子脱掉,换上刚从衣柜中取出来的裙子,而后再将脱掉的裙子搭在衣架子上,由此做出床上人已经把自己扒了个差不多的假像。
重新掩好帐子,我在房内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外间丫头们差不多该睡熟了,便起身悄悄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溜出来,再将门关上闩住,轻轻走至外间靠窗的桌旁椅子上坐下,静静等着那采花贼现身。
辛苦熬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按计划我本该在出来之后躲入丫头们的床下,然而此刻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限,只怕身体一放平就会立即睡死过去,雷打不动了。
为防止意外发生,我决定还是撑到子时三刻左右——那采花贼惯常犯案的时间时再躲入床下。
我一手支在桌上架着昏沉沉的脑袋打了无数个盹儿,突然一下子惊醒,睁眼看看屋内架子上的钟漏已经是子时过半。
无声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要端起桌上茶杯解解渴,忽听得耳边“扑”
地一声响——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瞪大眼偏过脸去,却见身旁的窗纸正被一截手指粗细的竹管捅了个窟窿——采、采花贼竟然、竟然改变了路线!
他这回想要从外间进来!
恐怕也是为了防范内间屋中有圈套而采取的保险手段。
这这这,不妙,大大的不妙!
眼看那竹管中冒出了缕缕青烟,我连忙憋住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倒在袖子上,而后用袖子掩住口鼻,不顾多想,一猫腰来了个懒驴打滚钻入了离我最近那张床的床下,一动也不敢动。
虽说当初也曾想过在外间屋内埋伏下衙役,但若那样便不得不将实情告诉我那些丫环们,她们年龄还小,这种情况很难做到不动声色,捉贼事大,稍一露破绽便有可能前功尽弃。
又总不能将丫环们集体撤离,反而成了不打自招,因此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在外间设伏,毕竟采花贼的终极目标是我,就算他从外间进屋,最终还是要进到内间里去的。
过了片刻功夫,那贼估摸着迷香已熏得差不多了,便悄悄将窗扇打开一跃而入,落地时只发出了极轻的声音,果然轻功了得。
采花贼在原地站了一站,想是在打量床上那几个丫头是否确中了迷香,以及人数够不够。
而后才移了步子走向内间房门,轻轻将门闩挑开,推开一道门缝,由门缝向房内窥视了一阵,想是未曾发现什么不妥,便探手入怀,又掏出一根竹管来,对准门缝缓缓将迷香吹入,大概他自己也含了薄荷膏一类的东西或是用湿巾覆了面,因此才不畏惧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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