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挠了挠头,道:“说不想是假的啦。
小时候我表哥拉着我跟同窗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我趴在地上暗暗地想,要是我爹从天而降把这帮人打得落花流水就好了,结果每回都是我小姨夫来救场。
但他只牵着我表哥走,我只能一边揉膝盖一边跟在后面。”
“今天我帮你赢了。”
扶岚说。
“……”
那是你搬出跟你同名儿的猪妖名号把那个狼王吓怂了。
戚隐有些无语,他没想到扶岚竟然这么厚脸皮。
两个人静了会儿,戚隐又问:“呆哥,刚刚狼王说你的气息不像妖也不像魔,是什么意思?”
扶岚望向远山,道:“猫说我跟着它,我是一只猫妖。
后来阿芙说我是她的小孩,我是人。”
他垂下眼,轻声道,“小隐,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不是妖,不是魔,那不就是人了吗?戚隐抓抓头,掰着他的脸看了看,道:“有鼻子有眼,还有咱们男人的大宝剑,你就是人啦呆哥。
别听你那只猫胡说,你看你跟他学说话,学成啥样了都。”
扶岚没言声。
“呆哥,”
戚隐望着天上的明月说,“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娘吧,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太小了,都没什么印象了。
我娘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被我那个薄情寡义的爹看上,一定很不错吧。”
“嗯,”
扶岚想起那个明媚的女人,道,“她很漂亮,比女娲像还要漂亮。”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飞进了茫茫的夜色。
桑梓(一)扶岚记得那年是深秋时节,漫山黄澄澄的乌桕树和红彤彤的鸡爪槭。
他那年十二岁,头一回出南疆,和黑猫一起北上,沿途寻觅神迹废墟,一直走到了乌江。
乌江山水和南疆迥然不同,这里的山精致秀丽,青泠泠的颜色,像女人眉上的螺黛。
越往北越太平,人间王朝一统,不似南疆领地林立,妖族争斗不休。
扶岚在山包里寻了处山洞歇脚,停留了好些时日。
直到有一天,黑猫外出狩猎,竟然叼回了一只青布袄儿的小娃娃。
黑猫拣出一个破砂锅放在地上,道:“今儿运气好,碰见个落单的小娃娃,正好做老夫的口粮。
你看着他,老夫去寻些柴火。”
这娃娃生得白嫩,一双眸子黑黝黝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扶岚看。
扶岚没搭理他,阖目打坐。
过了会儿,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娃娃朝他爬过来了。
他依旧没动弹,那娃娃攀上了他的手臂,他怀里一沉,鼻尖笼上娃娃身上温软的奶香。
紧接着,颊上印上了一个湿软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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