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紧攥着寝具往上抬了抬,示意自己已经将要用的东西全部带了过来,甚至给人一种感觉——如果条件允许,他会一并把床挪过来。
好像这样就只是需要暂时占用宁作卧室一小部分无用的空间,而不是非要对方勉强让出点什么,也不会显得他太麻烦。
如此小心翼翼,让宁作又想笑又生气,他理解,却又想不通周旋久怎么就肯定他会拒绝。
现在的情况,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这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很快宁作就被自己这一刻的纵容惊到。
他也想不到,继嫌弃,抗拒,适应之后,竟然是不知所措。
无数次同床,今晚恐怕是宁作心思最重的一次。
不仅是因为在意周旋久的情绪,还有对方及其强烈的存在感。
过往不熟时不自在很正常,怎么相熟后依然不自在?明明两者中间的那个时间段,他一直十分坦然。
学着周旋久的睡姿平躺着,宁作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像不同颜色的毛线纠缠在一起,乱得找不到线头。
窗外狂风刮过玻璃,摩擦出沙沙声,连屋里唯剩的呼吸声也被盖了过去,一旦闭上眼睛,对周边的情况就会一无所知,这种随风飘浮在空中的下坠感让他无法长久丢弃视觉,双眼不断开阖,最后开始对自己感到不耐烦。
畏畏缩缩不是该他的性格啊,宁作鄙夷着,状似无恙侧过身,床头睡眠灯发出微弱的蓝色灯光,在黑夜中足以照亮视野,对面的人眼睛也是睁着的。
周旋久望着天花板,时不时缓慢眨动睫毛,目光一瞬不移,好像上面有什么值得观察的东西。
宁作跟着看过去,头顶除了吊灯无其他,再看回去,才发现周旋久的视线其实是虚的。
平时他可能要多猜一会儿才能知道对方神游去了哪里,现在却是不假思索。
最先他以为周旋久想过来睡是怕雷,又或者是跟程月他们同居久了养成了新的习惯,结果答案近在眼前。
周旋久睡不着,也根本不想独自消化。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记忆走远,宁作恍然想起,那一整个暑假,溪水村都没下过大雨,只偶尔会遇上阴天或者毛毛雨。
如此说来,这好像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一个雷雨天。
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纪念意义,但它正好撞上周旋久的低迷期,让一切带上了些戏剧性的诙谐和仪式感,而这恶劣的天气又将对方衬得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看着想着,不知不觉,手就伸了出去,触碰到的那片皮肤微微发凉。
宁作蹙起眉,早前还没躺下的时候,周旋久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空调温度太低,周旋久冷也不说,他看出来便关掉了,怎么还是凉的。
“你还冷?”
宁作问。
脸颊突然一热,周旋久下意识往反方向缩了缩,然后反应过来,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是飘的,他只看见了宁作,却没听清对方问了什么。
安静的,头朝侧面转,紧接着身体也转过去,自然地将宁作的手压在了脸下,同时也留住了对方掌心令他舒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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