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昇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同我一起走,风险太大。
我一个人,还方便些。”
他伸出手指,沿夜莺的眼睑若有似无的摩挲,唰的,热乎乎的,指头就湿了。
用来逃命的时间呐,被一滴泪牵绊,软了,化作柔肠。
在场的哪见过自家大哥这般耐心的温存,心里记着是不能看的,于是便打着灯笼,装不经意地背过身,可眼神偏锁不住,不留神就要从头发丝的缝隙,从抻腰的肩膀臂边,溜那双有情人,悄悄瞥他们。
吓,他们的阿哥,在明堂堂的月下,大庭广众的,亲一个男人呢。
“怕么?”
余夜昇的头几乎要贴着他的脑袋,手就搁在夜莺嘴边,岔一道呼吸,便是一个吻,可他没碰他。
反倒是夜莺,记仇似的,张大嘴,狠狠反咬余夜昇,攒着泪,他先点头,然后用力摇了摇。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余夜昇一时无法将他搞懂,有彷徨,有依赖,更多是忧心,却半点不由自己,全都系在余夜昇身上。
仿佛前头横着一场鸿大的劫数,却又因为眼神交汇的一瞬变迁,挺直了胸杆,义无反顾地接受了。
“对了。”
余夜昇从他嘴里抽出镶了牙印的手指,笑得快慰,“什么都不用怕,你是我的人,天塌下有我扛着。”
老六掐了怀表上来提醒:“阿哥,辰光差不多了。”
“坐好。”
余夜昇认真地对夜莺讲,怕他不答应,故意要严厉些,他放开他,手扶洋车车篷,用劲推了一把,“走吧!”
车轮在瓯臾的弹格路上滚了几米,夜莺突然叫:“昇爷!”
来不及等停稳,他就从那顶黑油油的车篷子后头跳下来。
余夜昇没走远,他甚至没有动,一下子,就抱住扑过来的人。
“你的珠子呢?!”
夜莺撸他的袖子管,在他的手腕上找,找完一只,找另一只,“怎么没了!”
他急了,“出门的时候还带着!”
方还能忍的泪,这会儿收不住的流。
余夜昇捧他的脸,抹他湿糊糊的眼帘:“这儿呢!”
从衣领下头,他拽出一根长长的佛珠,让他瞧,“绕手上碍事,我戴着呢。”
夜莺颤着肩,打出一个哭嗝,愕了。
白净的腮帮上两道水色的痕迹,蜿蜒到嘴里,慢慢漾开一抹笑。
“这个也戴上。”
白衫里摸出根红绳,扯头一枚亮锃锃的铜板,一看就是日夜不离身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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